贾宝玉想起那两纸清册与系得停当的包裹,心里“咯噔”一下,怔怔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秦可卿把那捲白绢轻轻按在几上,神色安閒而恭:“宝叔莫怪,我不过是遵循家法,暂回娘家省亲静养。”

宝玉急得眼里发红:“既说省亲静,怎么会要清点妆奩?这不是要……要走的样子么?你为何要走?谁敢逼你走!”

说到后来,声气都发颤了。

王熙凤侧首看贾宝玉一眼,伸帕按住他衣袖。

这里毕竟是东府,若是在荣国府贾宝玉使使性子也就罢了,如今在东府里边总不能让人见了笑话。

“你好生在外头歇著,等我与可卿说两句,再请你进来。”王熙凤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宝玉还要说话,被凤姐用眼色一止,踌躇半晌,终於退到门侧。

王熙凤见宝玉退在门侧,方才回身:“我只问一句,昨夜可曾生出什么不便?你不消细说,只叫我心里有个落处。”

秦可卿垂目,把帕角一拈:“婶婶明鑑。昨夜老爷临时回府,转头便至我处,將……將我与那位当场喝止。此事既经老爷亲见,家法难容。今朝清册对点,休书一纸,回娘家省过,这是理所应当的。”

一想起昨晚与贾珍的是是非非,秦可卿止不住地眼眶发红。

虽然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好在被贾敬止住,这其中的清白算是保住了。

“敬老爷?”

凤姐有些诧异说道。

作为荣府管事的奶奶,王熙凤识人的本事不要太厉害。

“贾敬痴迷丹药已久,怎么会想到突然回府,还能当场逮到?”

王熙凤只消一想,便能猜到有人从中作梗。

不过她面上不明说,只是安慰道:“既是老爷亲断,便不劳旁嘴。”

“休书的文样我会过一眼,章押印记也要齐整。送人的车轿与隨行,我都替你照看一遍。”王熙凤顿了顿,“只是这其他的,我们荣府也不宜多掺。”

秦可卿抬眼,目光清清淡淡地与凤姐一对,隨即一揖:“婶婶公断。自此门墙两清,我也不敢再受荣府一分厚爱。只愿婶婶替我压一压閒言。”

“这个我能做。”凤姐回以一揖,“你且安安静静把身子守住,別再给人话头。”

秦可卿不说话了。

凤姐这才伸手把帘角拨开半寸,唤道:“进来说几句正经话,我们得走了。”

贾宝玉有些悻悻地走了进来,虽然具体事宜他不知道,不过听到王熙凤竟然没有挽留秦可卿,贾宝玉还是有些生气的。

当然这也怪不得王熙凤,王熙凤管的是贾府,既然已经確认秦可卿是被休回了娘家,那以后自然就没了关係,王熙凤也懒得管她。

只是这背后教唆贾敬回家之人,王熙凤隱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

两日后。

寧府內外的清册、钥匙、赎羞银、印押,都已一一对过。

到第三日辰初,两名老成嬤嬤隨行,前后各两名当差清道,旁设一案,案上压著休书、归还妆奩清单与封好的银票。

贾敬亲自到了。

素布麻衣,拂尘挟在臂弯,神色清冷。

他立在台阶上,目光绕过眾人,吩咐道:“依礼数行事,不许多言。”

罪魁祸首贾珍换了素缎外袍,面色灰败,站在下首,如木桩一般。

贾蓉两日未进油水,眼眶深陷,低垂著头。

这样一个標致的媳妇走了,贾蓉现在是恨死自己这个爹了。

“他娘的,回去就去討贾瑞那五十两的债,眼睛瞎了又如何?老子媳妇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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