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小声嘀咕著,他只能想出这样的撒气方法了。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杂沓,原来是秦家人到了。

为首一位中年儒衣,便是营缮司郎中秦邦业,秦可卿的父亲。

身后跟著个青衫少年,面白目红,十足未脱稚气,正是秦钟,秦可卿的弟弟。

两人进门,先远远望见这个阵仗。

秦邦业脚下一软,几乎坐倒,还在被隨来的僕从搀住,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我女儿命苦,我女儿命苦……”

秦钟再按捺不住,一头衝上来抱住秦可卿,哽咽道:“姐姐!姐姐你……你怎就……”

话未竟,泪已湿透了秦可卿的素袖。

可卿让他抱了片刻,安安稳稳拍了拍弟弟的背:“不妨的。姐姐回家,也是一条清路。”

秦邦业抹泪上前,强自整衣,先对贾敬深深一揖:“老爷明断,族法如山……只是我这做父亲的,心里疼得紧。”

说著,秦邦业的眼风不由自主地斜掠贾珍父子。

一股恨意直衝上面,生生咽作一口闷气,只剩一声长嘆。

“罢了,罢了……”

贾珍被他这一眼看得脸皮发烧,却硬是一步也挪不得。

贾蓉默默垂泪,额头抵著廊柱,不敢出声。

贾敬始终未动,拂尘微摇,打断將起未起的噪声:“秦家既到,把秦氏送回去罢。”

院中一片死寂,只闻槐影里风声簌簌。

这时尤氏走了出来,此刻却一身素衣,脸色冷硬。

她先向贾敬略一侧身,旋即回首盯住秦可卿:“你们秦家把东西一併领了,趁早从角门出去,莫再污了我这几间房舍的清气!”

换做是別人当真没法这样落进下石。

可这尤氏是贾珍的正室,结果贾珍竟然出轨儿媳,一口气把她和贾蓉娘俩都戴了绿帽子。

贾敬知道这並不是秦可卿的错,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罢了。”

尤氏被点了一句,仍觉胸口鬱气难消,哼了一声,退在一旁。

秦邦业出身书香门第又操持清寒之家,他又何尝不看重这种名声。

女儿被休本就是奇耻大辱,眼下他又当面被尤氏这般打发,当下就不再忍让。

“我教女无方,理该俯首。但这退的嫁妆、赎羞之银,我秦某不敢受。”

说著,秦邦业竟然亲手將清册、银票封好,双手奉回案上。

“寒士一介,粗衣薄食惯了,我家今后灯下更读,谨守门户,自不敢再来叨扰。”

虽然这话没什么份量,但这是秦邦业唯一能为女儿做的了。

两名当差应声挪开。

秦可卿不入轿,只扶著父亲与弟弟,径向角门而去。

她素緗淡青的衣襟在晨风里微微一振,像水上横来一线寒光。

秦邦业看著一儿一女,不禁有些失魂落魄。

这位年逾甲的老人大概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岁数还能经歷这样的变故。

“出了这贾府,可卿还能去哪儿呢?”

秦邦业如是想著,但是答案,或许只有上天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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