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个危险信號

皇朝会所的包厢门被侍者推开时，里面金碧辉煌的光和喧闹的人声像热浪一样拍在顾沉脸上。

他下意识地眯了下眼，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抠著那身廉价西装粗糙的裤缝。胃里像塞了一团粘稠的、不断蠕动的线虫，又凉又腻。萍姐在背后不动声色地推了他一把，脸上堆满职业的、近乎諂媚的笑容，声音却从牙缝里挤出来：“笑！给我笑！別跟个木头似的！”

顾沉扯动嘴角，努力做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脑子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適时响起：【任务执行中：“受宠若惊的新人演员”，当前契合度35%…警告，情绪波动过大，契合度下降…】

去他妈的契合度。

他现在只想拔腿就跑。

包厢极大，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长条餐桌主位上，坐著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油光满面，手腕上那块金表闪得能亮瞎人眼。这就是萍姐口中那个手握s+大製作、能决定他“飞升”命运的星光娱乐林总。

林总旁边，坐著导演张贤。张导今天穿了件中式褂子，倒是没那么激动了，只端著茶杯，用一种研究稀有標本似的、带著浓厚兴趣的目光上下扫视著顾沉，看得他汗毛倒竖。

其余作陪的，有几个眼熟的製片人、平台高管，还有几个妆容精致、巧笑倩兮的年轻小演员。

“哎哟！我们的大『反派』来了！”林总率先发声，声音洪亮，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调侃，“快过来坐！让咱们好好看看，能把张导都镇住的天才长什么样！”

顾沉被萍姐按著肩膀，几乎是押送到了林总旁边的空位。落座的瞬间，他感觉全桌的目光都黏在了自己身上，像一层粘腻的浆，糊得他喘不过气。

【契合度28%…】系统冷冰冰地报数。

“林总过奖了，张导过奖了，我就是…就是运气好，碰巧…”顾垂著头，声音发虚，手心全是汗。他试图回忆系统灌输的那些“受宠若惊”该有的反应，但脑子里乱糟糟的，只剩下片场那冰冷的雨和远处那辆黑车。

“哎，年轻人，不要太谦虚！”林总哈哈笑著，重重拍了他的后背两下，力道大得让他往前一栽，“张导可是说了，你那个眼神，绝了！不像演的！哈哈哈！”

不像演的……

这四个字像冰锥子，狠狠扎进顾沉耳膜里。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张贤探究的目光。

张导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开口：“小顾啊，不用紧张。放鬆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理解『王强』这个角色的？那种…內核的疯狂和外在的…嗯，生涩的平衡，很有意思。”

怎么理解？我能说是被一个破系统硬塞了杀人犯体验套餐然后又嚇得差点尿裤子所以手忙脚乱了吗？

顾沉喉咙发乾，大脑疯狂运转，搜刮著原身那点可怜的剧本理解和网上搜来的演技分析碎片，磕磕巴巴地：“我、我就是觉得…王强他、他不是天生的坏种，他就是…就是有点轴，认死理，想学人家…学那个『灰鴞』搞点『艺术』，结果…结果搞得四不像…自己还、还怕得要死…”

他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没底气。这都什么跟什么？

萍姐在桌下狠狠掐了他大腿一把。

顾沉疼得一个激灵。

【契合度15%…警告！濒临任务失败！】

失败？失败会怎么样？扣除生存时间？他现在还有多少时间？一天？几个小时？

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警察的注视更直接，更冰冷。

不行！不能失败！

一股莫名的狠劲猛地衝上来。他几乎是豁出去了，猛地拿起面前分酒器里满满的白酒杯子，蹭地站起来，动作大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全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愕然地看著他。

顾沉脸颊肌肉抽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夸张的笑容，声音抖得变了调，几乎是喊出来的：“林总！张导！各位老师！我…我敬大家一杯！感谢给我这个机会！我…我干了！你们隨意！”

说完，不等眾人反应，他一仰头，把那一大杯少说也有二两的白酒直接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像一道火线，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烧得他眼前发黑，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瞬间齐飞，整张脸涨得通红。

现场死寂了两秒。

“噗嗤——”不知道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隨即，整个包厢爆发出巨大的鬨笑声。

“哈哈哈哈！这小伙子！实在！太实在了！”林总拍著桌子，笑得脸上的肉都在抖。

张贤也愣了一下，隨即失笑摇头，眼神里的探究似乎淡了点，多了点…看乐子的意味？

“顾沉你…”萍姐又想掐他，但看著林总大笑的样子，只好也跟著尬笑，一边狠狠瞪他。

顾沉咳得撕心裂肺，脑子里系统的提示音却疯了：

【惊艷值+88！】 【惊艷值+155！】 【契合度飆升！当前契合度75%！任务『受宠若惊的新人演员』判定成功！奖励发放！】 【生存时间+24小时！】

顾沉撑著桌子，咳得浑身发抖，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他妈也行？！

所以他以后维持人设和生命的方法，就是不停地当眾出丑搞行为艺术？！

酒劲混著荒诞感一起衝上头，他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行了行了，快坐下吃点菜压压。”林总总算笑够了，挥挥手，语气倒是亲切了不少，“我就喜欢这种放得开的年轻人！不装！好！”

顾沉晕乎乎地被拉著坐下，胃里翻江倒海，头重脚轻。同桌那个最漂亮的小演员忍著笑，递给他一张纸巾，眼神里带著点同情和…看傻子的趣味。

饭局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似乎没人再在意他刚才那番“精彩表演”背后的生硬和诡异，只把它当成了酒桌上一个不错的助兴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