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警察
沈诗文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著被拖行的赵德柱,忽然,在人群缝隙里,他看到了另一张脸。
在车厢连接处的角落,一个穿著灰布长衫、看起来像个穷教书先生的男人,正畏畏缩缩地躲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纸。
当赵德柱被拖过他面前时,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根本不敢与赵德柱有任何视线接触。
沈诗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刘四千,阵营:红党(已叛变)】
叛徒!
虽然看不到具体思绪,但这標籤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诗文立刻明白了——赵德柱的被捕绝非偶然或意外暴露!
而就在赵德柱被拖过刘四千面前的瞬间,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感应,昏迷中的赵德柱竟然艰难地掀开了一点眼皮。
他的目光涣散,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痛恨的咒骂。
赵德柱那淌著血的、模糊的视线在刘四千身上停留了或许只有半秒,那眼神里混杂著剧痛、一丝瞭然,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的失望。
就这半秒的眼神,让刘四千如同被针刺般猛地一颤,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要缩进脖子里,整个人羞愧得无地自容。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
赵德柱被迅速拖离了这节车厢,康千农带著手下紧隨其后,混乱的场面渐渐平息,只剩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酒味与血腥气,以及一车厢惊魂未定、窃窃私语的乘客。
刘四千依旧缩在那个角落,许久没有动弹,仿佛变成了一尊凝固的雕像。
沈诗文缓缓收回目光,坐直了身体,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膝盖上的报纸,报纸被他捏得皱成一团。
车厢里的空气还没完全从之前的抓捕中缓和过来,惊惶的低语仍像潮水般起伏。
沈诗文努力平復呼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周围其他受惊的乘客一样。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刚才坐在斜后方的那两个国党警察站了起来,並且正朝著他这边的方向走来。
他的心猛地一揪,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冷汗几乎要浸透內衫。
暴露了?
他们看到我了?
是刘四千又指认了什么?
还是我的表情出卖了我?
无数个危险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铁块。
他强迫自己低著头,盯著地上那摊尚未乾涸的黄酒渍,大脑飞速旋转,却想不出任何脱身之法。
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住了。
沈诗文的心跳骤停了一拍。
然而,那两只穿著黑色警靴的脚却越过了他,停在了他旁边那个座位——正是刚才那个看著报纸抱怨“剿匪”、穿著朴素的中年男人面前。
“喂,你!”年纪大点的警察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手指几乎戳到那中年人的脸上,“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们可都听见了!什么只会打自己人?我看你就是红党残余!刚才被抓的那个老傢伙,是不是就是跟你接头的?!”
那中年人早已被之前的枪击和抓捕嚇得面无人色,此刻被警察厉声呵斥,更是魂飞魄散,嘴唇哆嗦著,话都说不完整:“没…没有!长官…我瞎说的…我就是…就是瞎说的啊!”
“瞎说的?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銬起来!”年轻警察拿出鋥亮的手銬,就要往那人手腕上扣。
看到这一幕,沈诗文先是一愣,隨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一股奇异的勇气衝散了恐惧。
他们根本不是在找自己,而是在隨意抓人冲业绩!
这个无辜的人仅仅因为一句抱怨就要家破人亡!
就在那冰凉的铁銬即將触碰到中年人手腕的瞬间,沈诗文猛地站了起来。
他不能眼睁睁看著一个无辜的人因为一句牢骚就被毁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