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哈里斯

凌晨的上海法租界，哥伦比亚公寓周边一片死寂。

连风吹落叶的声响都清晰可闻，而这过分的寧静，恰恰昭示著暗处涌动的杀机。

上海便是这样一座城，光鲜的表象下，蛀虫潜行。

沈诗文与老周隱在公寓对面的阴影里，腰间硬物的触感提醒著他们，今夜绝非寻常问话。

他们心知肚明，行踪恐怕早已暴露。

日本特务绝不会坐视他们查明真相，灭口是大概率事件——目標可能是哈里斯，也可能，就是他们师徒二人。

毕竟，在这僻静处除掉两个中国警察，要比动一个洋行经理方便得多。

无论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来之前，他们特地回警局申请配发了手枪，以求自保。

“师傅，目標出现了。”沈诗文压低声音，目光锁住远处一个摇摇晃晃走来的身影。

“放鬆点，这次就当是寻常问话，別绷得太紧。”老周的声音带著安抚的力道，试图缓和徒弟的紧张。

“哦！老周！你怎么会在这里等我？哎呀呀，这大晚上的，快，上楼去，家里暖和，我煮点热可可。”

洋行经理哈里斯刚从舞会归来，满身酒气，见到老周却显得十分热络。

沈诗文不禁对师傅刮目相看，不愧是混跡上海滩多年的老警察，三教九流的人脉竟如此之广。

“这位是我徒弟，沈诗文。”老周介绍道。

“叫我小沈就好。”沈诗文礼貌地点头。

“哦，小沈……”哈里斯醉眼朦朧地打量著，话头似乎飘向了別处，“你不是那个……你那个徒弟叫什么来著……”

“哎，老朋友，先別说这些了，咱们上楼再细聊。”老周適时地打断了他，语气自然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导向。

沈诗文心中掠过一丝疑惑：师傅以前难道还有过別的徒弟？但老周显然不愿多提。

他將注意力集中到哈里斯身上，凝神望去——只见哈里斯头顶果然浮现出一行若隱若现的字幕：

【哈里斯，阵营：美，身份：洋行经理。】

沈诗文心下稍安，至少初步判断，此人身份单纯，就是洋行经理，没有隱藏的复杂背景。

三人隨即一同上楼。

公寓內温暖许多，哈里斯一边笨手笨脚地准备热饮，一边用流利的中文寒暄：“老周，近来可好？”看这熟悉程度，他与老周的交情確实不浅。

沈诗文不打算过多绕圈子，待哈里斯坐下，便直接切入主题：“哈里斯先生，您认识陈伟吗？”

“陈伟？”哈里斯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在酒精带来的混沌中搜寻记忆，“让我想想……有点记不清了，陈伟……陈伟……”

“老朋友，慢慢想，不著急。”老周开口安抚，给他续了点热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