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让家父把餉银送到三屯营就行,何必要亲自行险走这么一趟,出了京城,虽路途不远,但哪怕是遇上盗匪,出些许差池……”

朱由校打断了他,说道:

“朕想先去看看我大明九边第一重镇,如今废弛成了什么样子,到底是欠餉太多太久官兵吃不饱饭实在难忍,还是总兵副將御下不严,亦或是另有隱情?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朱由校说完,拍马疾驰,身后三人纵马跟紧。

四人都穿著蓟镇边军服饰,魏忠贤年纪大,扮的是个百户,另外三人,包括朱由校,则都是小旗打扮。

东行不到一个时辰,沿途的景致悄然变化。良田沃野被山峦丘陵取代,远望燕山巍峨,仿佛一道青灰色的屏障挡在京师之前。

可铁骑南下之时,只有燕山,是挡不住的,空有长城,也是无济於事。

或者说,哪怕戚继光犹在蓟镇,哪怕长城防线兵员充足,纯靠防守,不管是蒙古还是建奴南下,只要想办法,总有机会找到千里防线的缺口。

所谓“天子守国门”,其中这个“守”字,並不准確。

不管是永乐大帝朱棣,还是宣德皇帝朱瞻基,就算是那位北狩叫门沦为笑柄的英宗朱祁镇,都没打算要“守”国门。

他们都是攻出去的。

大明蓟镇兵强马壮,则北边的蒙古人女真人便会忌惮,不敢南下,便只能通商称臣,斗胆出兵劫掠,反可能会惨遭犁廷。

若是蓟镇兵威疲敝,失去了主动出击的能力,只能被动防守,那京师距离兵临城下,就为时不远了。

……

入夜,渐至蓟州,沿途村镇,虽仍有烟火,但已见萧条,一墩一台,倒是都有军户驻守,但遇到的边军个个神色困顿,衣衫破旧,看上去毫无战力可言。

偶尔撞见几个百姓,都是衣著襤褸,脸上也没有京师百姓的从容。

到了驛站,人困马乏,四人下马歇脚。

朱由校刚拿过水囊满饮一口,让魏忠贤找驛卒安排餵马,却看到远处烟尘骤起,竟是一个边军打扮的百户从反方向疾驰而来。

那百户翻身下马,看到朱由校一行四人,愣了一下,倒没有多言。

朱由校开口:

“这位大百宰,可是从三屯营而来?”

那百户见他只是个小旗,懒得理会,只顾著栓马,魏忠贤连忙近前说话:“小哥贵姓?我们从居庸关来,往三屯营去,听说那边在闹餉,可还太平?”

那百户抬眼一看,这人倒与自己平级,看脸上的皱纹,年龄不小,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蓄鬚,看起来颇为怪异。

百户说道:

“我姓李,名国兴,没有要紧事,你们不如回去。

不只是闹餉,巡抚剋扣餉银,倒卖粮草,却杀了百多个要餉的兄弟,兄弟们围了巡抚衙门,许定国许协帅把兄弟们劝住,要去和巡抚谈判,却被扣在衙门里,如今只怕正僵著呢,孙镇帅怎么劝,都劝不动王应豸。”

魏忠贤问道:“那兄弟此去何处啊?”

李国兴说道:“不瞒各位,我此去是到京里找御史上书,我们都怕王应豸恶人先告状,皇上听信谗言,会降罪於孙总兵和许副將。”

他们猜的还挺准。

不过,边军將士还来不及知道,皇上已经“驾崩”过一次,信王继承了皇位,“大行皇帝”做了太上皇,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朱由校眉头一皱,怒道:

“谁给他王应豸的胆子!竟敢擅杀士卒扣押大將?还敢恶人先告状?”

李国兴骂了句脏话,说道:

“自然是那九千岁魏公公给他的胆子,这王应豸原本只是个户部的主事,听说因为拍了魏忠贤的马屁,三年就升到了巡抚,还加了右都御史的衔。”

张之奇和骆养性忍著没笑,魏忠贤脸色十分难看。

魏忠贤听见这话,也不顾忌要隱藏身份了,立马跪下说道:“老奴压根就不认识这个王应豸啊。”

李国兴愣在原地,一时还没想明白髮生了什么。

朱由校盯著李国兴的眼睛,问道:

“李百户,京师不必去了,三屯营,可愿与朕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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