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见朱由校神情黯然,想当个捧哏,附和道:“正所谓,但使龙城飞將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朱由校正对英雄往事心驰神往,被破坏了氛围感,瞪了魏忠贤一眼,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

“学別人念诗,凭你也配。”

……

进了军营,过了几个墩台,因四人都是边军打扮,戴著红笠,其中还有李国兴和魏忠贤两个百户,也没人多问。

愈近巡抚衙门,鼓譟之声愈盛。

“放了孙镇帅!放了许协帅!”

“我全家七口人都等著吃餉!等了一年多了!”

“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不然我们就衝进去了!”

……

只见人群拥挤,数百名边军围在巡抚衙门门口,都穿著破破烂烂的鸳鸯服,军容潦草。

巡抚家丁与边军旧卒对峙而立,家丁个个张弓搭箭,闹事的士卒不断传出谩骂之声,却也无人敢再进一步。

朱由校下马前行,骆养性和魏忠贤站立左右,生怕兵变骤起。

朱由校以为能见到蓟镇总兵孙祖寿,却见站在士卒们最前面,只是一个千户。

那为首的千户名叫韩泰,他看到人群中的李国兴,喊道:

“国兴?我等將那封信託付於你,让你送到京师,你怎么回来了?莫不是被王应豸和魏阉的人买通了。”

魏忠贤听到这句,目光中露出杀气,只怨自己没带厂卫,只恨陛下人在身旁。

但他望向朱由校时,却是一脸的諂媚。

这些日子魏忠贤想明白了,不管眼前的年轻人是朱元璋再世还是朱由校觉醒,自己对著干,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没有兵权,纵是有造反的胆子也没有造反的实力。朱由校没有以雷霆手段要了他的老命,只是要他吐了些银子,虽然数目实在不小,但已是皇恩浩荡。

魏忠贤寻思,自己尽心做事小心做人,想要个善终的结局,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朱由校环视四周,眼前的蓟镇旧兵个个面有风霜之色,说不上肌瘦无力,但也是脸色苍黄,飢一顿饱一顿的窘况,和愤怒的心情一起写在脸上。

当兵吃粮,当兵就是为了吃粮。

譁变这种事,吃饱了肚子是没人愿意乾的。

这些老卒甲破旧,衣衫也多有补丁。反观与他们对峙的巡抚家丁,新衣新甲,面色红润,不过,这些家丁的眼神中也没有精兵该有的锐气,反倒是神色迷茫。

李国兴正准备开口,朱由校说道:“我等是锦衣卫,京里听闻蓟镇欠餉日久,士卒譁变,闹出了人命,派我等前来查探真相,正好撞上李百户,这位千户大人,我想问问,这蓟镇一共欠了多少餉银?”

韩泰面露疑色,骆养性在一旁亮出锦衣卫腰牌和內衬的飞鱼服,说道:“韩千户但说无妨。”

韩泰身为千户,也有些见识,他知道锦衣卫之中,田尔耕许显纯都是魏忠贤的爪牙,而那位王巡抚,又是人尽皆知的阉党。

他並不相信锦衣卫。

但他也知道,天启皇帝已然驾崩,新帝登基,想有一番作为,烧几把火,整肃锦衣卫,查探边军欠餉之事,想想也不是不合情理。

如今孙镇帅也被王应豸请进了府里,又是一上午音讯全无,事態再无变化,他就准备下令攻进巡抚衙门,救出总兵副將了。

韩泰说道:“按神宗爷爷定的数目,蓟镇三协八万边军,一年的餉银应为四十八万两白银,还有九万石粮草。

但天启四年之后,就发不到足额了,去年京运银加上民运银和屯折银,实到蓟镇只有二十万两,那王应豸则只发出了十五万两。

今年更过分,听说因为陕西大灾,只能苦一苦边军,一共只到了十五万两白银,王应豸却招募了数千新兵,其中还有六百家丁,发到弟兄们手里,就只剩十之五六了。”

李国兴接口道:“好教上官知道,这十五万两白银,也是王应豸按八万的定员要的餉,可蓟镇一千二百里防线,如今只有六万老卒,这三屯营的中协,只有不到两万余人镇守,吃不饱穿不暖,马匹更是远远不够。”

朱由校面色如霜:“果然还吃了空餉。”

韩泰气极反笑,说道:

“他若只是吃空餉养家丁,我等这种官见得多了,倒不为怪。

有个叫刘二顺的兄弟,家里遭了灾,吃不饱饭,都快卖儿卖女了,指著这点餉银救命。却见王应豸招的家丁,一年能拿到二十两白银,哪个有血性的汉子,遇到这种事能忍住不怒?

王应豸心里有鬼,又对许协帅心有芥蒂,便大胆动了杀心,一百多名兄弟,让他在饭食里毒死了一半,关在牢里又杀了一半,敢问,若是锦衣卫出了此等事,阁下能不为手下的兄弟出头吗?”

骆养性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朱由校眼中的杀意也越来越浓了。

却听见巡抚衙门里传来人声:

“锦衣卫?緹骑来我蓟镇,有何贵干?”

韩泰见朱由校看向自己,知道他是何意,便点了点头。

说话的正是顺天巡抚王应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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