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的入口很狭窄,门楣上还掛著“割引”的陈旧招牌。

神谷夜跟隨著人流,面无表情地,踏入了那扇半开的玻璃门。

而在他踏入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天翻地覆。

预想中那种老旧电影院里,狭窄且散发著霉味的前厅並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比巨大,充满了古典欧式风格的奢华大厅。

脚下,是光洁如镜,倒映著穹顶的黑色大理石地面。

头顶,是一盏由数不清的水晶构成,如同繁星般璀璨夺目的巨型吊灯。

正前方,是一道铺著厚重深红色地毯,栏杆上雕刻著金色纹的弧形大理石阶梯,通向二楼的观眾席。

空气中,甚至还瀰漫著一股若有若无的高级香水味道。

这里,根本不是池袋街角那家破旧的小电影院。

这里,简直就是凡尔赛宫,是维也纳的金色大厅!

“这……这是……”

跟在后面进来的店长和安倍晴昼,在看到眼前这副超乎想像的奢华景象时,彻底呆住了,两人都跟傻了一样,愣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神谷夜却没有丝毫的惊讶。

他只是平静地,打量著这个充满了违和感的华丽空间。

原来如此……

生前,只能在破旧的小剧院里跑龙套,死后,就在自己的世界里,为自己建造一座华丽的舞台吗……

这极致的奢华,正是望月千代那份“渴望成功、渴望登上最大舞台”执念,最直观的体现。

这份欲望越是强烈,这座不存在於现实的剧院,就被构筑得越是宏伟。

那群表情麻木的“路人观眾”,没有在大厅停留。

他们依旧保持著那种诡异的步伐,沿著两侧的走廊,走进了放映厅的入口。

神谷夜三人,也只能跟上。

而放映厅內部的景象,比大厅还要夸张。

那是一个足以容纳数千人巨大到不像话的圆形剧场。

数不清的深红色天鹅绒座椅,从低到高,如同波浪般,一层层地向著后方和高处延伸,直到被浓郁的黑暗所吞没,看不到尽头。

正前方,是一个巨大到足以用来上演整幕歌剧的舞台,此刻,正被一张同样是天鹅绒材质,巨大的深红色幕布,给严严实实地遮挡著。

整个剧场,安静得可怕。

那些进来的“观眾”,都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用同一种姿势,端正地坐好,双手放在膝上,一动不动,面朝舞台。

“我……我们怎么办?”店长看著这诡异的场面,小声地问。

“找个地方坐下。”神谷夜淡淡地说道。

他无视了周围那些散发著寒气的“观眾”,径直走到了中间一排,最靠边的三个空位上,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店长和安倍晴昼不敢有异议,也连忙跟著,在他旁边坐下。

当他们坐下的那一刻。

“啪。”

一声轻响。

整个剧场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了。

世界,再次归於黑暗。

紧接著,一束惨白色的聚光灯,从高处打了下来,精准地,落在了舞台中央那张深红色的幕布之上。

店长和安倍晴昼,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黑暗中,神谷夜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

他用一种只有旁边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说道:

“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你们的视线,都绝对不要离开舞台上的演员。”

店长闻言,立刻將自己的身体转向舞台,一动不动,拼命地点了点头。

而他旁边的安倍晴昼,在听到这句话时,那根因为恐惧而紧绷的神经,却像是被拨动了一下。

自尊心,战胜了恐惧。

他下意识地也压低了声音,用屈辱和不甘的语气,对著神谷夜的侧脸,低声反驳道:

“区区一个小鬼,也敢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我可是安倍晴明公的后代,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我做事?”

神谷夜没有立刻回应。

他在那片几乎能將人吞噬的黑暗中,转过了头。

聚光灯的余光,似乎在他的眼底,映出了非人的光。

他看著安倍晴昼那张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用一种比周围的怨气还要冷上几分的语气,平静地说道:

“如果你想死的话,隨便。”

“……”

安倍晴昼准备好的后续说辞,瞬间,就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那句话,不是威胁,不是警告。

安倍晴昼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不按他说的做,下一秒,或许就会真的,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一股比刚才见到鬼时,还要强烈百倍的寒意,瞬间窜遍了他的全身。

他僵硬地將自己的头,转了回去,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將目光,死死地,锁在了那片被聚光灯照亮的舞台上,再也不敢有半分的异动。

整个剧场,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三个人,就像三尊被固定在座位上的雕塑,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带著细微杂音,如同老旧黑胶唱片般的音乐,从舞台的方向,悠悠地响了起来。

那是一段由钢琴和提琴交织而成的旋律。

没有歌词,但曲调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哀愁,像是在诉说一个註定不会有幸福结局的故事。

音乐声,在这座巨大而空旷的剧场里迴荡著,非但没有打破寂静,反而让这份死寂,变得更加沉重,也更加悲凉。

隨著音乐的响起,那张被聚光灯照亮的深红色天鹅绒幕布,开始动了。

它没有像现代剧院那样,平滑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而是伴隨著一阵如同生锈铁链被拖拽般的“嘎吱”声,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著高处升起。

仿佛,那块幕布本身,也承载著千钧的重量,每一次的上升,都显得无比吃力。

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盯著那道隨著幕布上升,而逐渐被揭开的舞台。

缝隙越来越大。

舞台上的景象,也一点一点地,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不是什么华丽的布景。

恰恰相反,它简单到了极点,也萧瑟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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