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的形象在扎克心中变得更加阴影重重,危险而深不可测。

那次窃听之后的日子,扎克表面维持著平静,內心却如同暴风雨前夕的大海,波涛暗涌。他更加注意观察守卫的换班规律,留意走廊里监控电话虫的转动周期,甚至偷偷记录沃克来找他谈话的时间间隔和持续时间。

他在为未知的变数做准备。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前哨站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动力炉低沉的轰鸣隱约可闻。

扎克在熟睡中突然被一阵毫无来由的心悸惊醒。那不是噩梦,而是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对极度危险的预警,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房间中掠过。

他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应急灯投洒进来的微弱红光,在墙壁上涂抹出诡异的阴影。

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听觉放大到极限。

就在这时,他隱约看到牢房门下方那道狭窄的缝隙外,似乎有影子极快地一闪而过,轻得像是一缕烟。

接著,一声极其轻微、几乎会被误以为是幻觉的“咔噠”声传来,像是某种细小金属物件落地的声音。

扎克的心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维持著躺臥的姿势,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缓到几乎停止,凝神倾听了足足有十分钟,確认外面再无任何动静,走廊里守卫的脚步声也未曾响起,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他的错觉。

但他不敢大意。又等待了片刻,他才如同幽灵般悄然滑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匍匐著爬到门边,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入门缝底下摸索。很快,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小巧、结构复杂的金属物体。他轻轻地將它勾了出来。

借著窗外那点微弱的红光,他看清了那东西——一把钥匙。

但它绝非普通的钥匙,它由多种不同材质、不同形状的微小金属片和探针精巧地组合而成,看起来像是一件微缩的精密仪器,或者说,一种结构极其复杂、似乎是专门为应对高安全性锁具而设计的、看似一次性的万能钥匙。

在钥匙旁边,还有一张卷得紧紧细细的纸片。

扎克將两样东西紧紧攥在手心,感受到金属的冰冷和纸片的粗糙。

他退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才敢就著更微弱的光线展开纸片。

纸片上只有寥寥几个字,是用一种潦草、几乎可以说是匆忙的笔跡写下的:b-07。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没有任何多余的指示。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衝头顶。

扎克瞬间明白了这份“馈赠”来自谁——沃尔夫教官。

只有他,拥有这种神出鬼没的能力,也只有他,会做出这种难以揣测、亦正亦邪的举动。

b-07是什么地方?

是档案室?

是另一个废弃的实验区?

还是关押著更危险存在的牢房?

这完全是一个未知数。这是陷阱吗?

是沃尔夫设下的圈套,意在测试他的忠诚度或者好奇心,一旦他使用钥匙,就会立刻被抓住,从而有充分的理由对他採取更极端的措施?

或者,这真的是一条隱秘的通道,是沃尔夫出於某种目的(或许是利用他去对抗沃克派系,或许是別的更复杂的意图)提供给他的情报来源?

这把轻飘飘的钥匙和这张小小的纸片,在扎克手中却重若千钧。

它们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唯一可能;但同时,也是一个致命的考验,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復的深渊。

冷汗无声地浸湿了他单薄的囚服,紧紧贴在后背上,带来一阵阵冰凉的触感。

他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大脑飞速运转,权衡著每一个可能性和后果。

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没有给扎克太多犹豫的时间。

就在收到钥匙的第二天上午,沃克再次出现,脸上带著一种混合著严肃和隱约兴奋的神情。

他带来了一份由上级直接下达的新命令。

命令要求,所有关於“旧共鸣井”事件、后续影响以及对样本114(雷纳德)的观测数据报告,从格式到內容都必须採用更加严格、標准化的模板。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新增了一项要求:必须附带对扎克·艾略特(样本观察对象z-03)“主观感知”的详细量化记录表格,包括但不限於其描述的事件细节、直觉判断、情绪波动曲线,甚至是对某些特定能量频率或空间参数变化的“臆测”。

沃克將一叠厚厚的表格放在扎克面前,意味深长地看著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敲打在扎克的心上:

“扎克,好好配合,认真填写。你的『感觉』,你的一切反应,正在被更高层审阅。

细节决定成败,这或许……是你改变自身和你们小队命运的一个关键机会。”

“更高层”——这个词几乎毫不掩饰地指向了那位位於司法岛、对各种奇异现象和武器研发有著病態痴迷的斯潘达姆大人。

无形的注视感从未如此强烈,扎克仿佛能感觉到一双冰冷、贪婪的眼睛穿透层层壁垒,落在自己身上。

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知道,沃克没有说谎,但他更清楚,这种“机会”的本质——要么彻底沦为对方好奇驱使下的实验品,失去所有自主性,成为提供数据的工具;要么在展现出足够价值后被榨乾,然后像废弃的零件一样被清除。

他必须更快地行动,在被完全纳入斯潘达姆的收藏目录之前,找到破局之法,哪怕那个方法充满未知的危险。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扎克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立刻使用那把通往b-07的钥匙。

直觉告诉他,在受到如此明確的“关注”后,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他选择了以退为进,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合作”態度。

他不仅认真填写那些繁琐的表格,还在沃克的问询中更加“积极”地贡献自己的“直觉”,甚至主动提出一些看似合理的建议,比如根据他的“模糊感觉”,微调监控雷纳德的仪器能量频率,或许能捕捉到更细微的波动。

这种转变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沃克对他的满意度有所提升,虽然监视依旧严密,但那种时刻被审视的压迫感似乎稍微缓和了一点。

扎克在耐心等待,等待一个最合適的、风险最低的使用钥匙的时机。

机会出现在一次例行的物资搬运中。

由於他“表现良好”,被指派协助两名守卫,將一批从“旧共鸣井”外围区域清理出来的、年代久远且大多已报废的实验器材,搬运到指定的仓库进行封存。

这些器材上覆盖著厚厚的灰尘和油污,不少已经锈蚀变形,散发著陈腐的气息。

就在搬运一个看似是某种能量信號放大器的沉重、破损的铁柜时,扎克的手在柜子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滑了一下,指尖触碰到了与冰冷金属不同的粗糙感。

他心中一动,趁守卫不注意清理同伴的间隙,迅速瞥了一眼。

那是在柜体內部一个支撑结构的內侧,一行刻痕极其细微、几乎被磨平的字母和数字组合:mk-ivΨ-7a。

这串代码本身看似普通,像是型號编號。

但其中那个希腊字母“Ψ”(psi),以及“mk-iv”的標记方式,让他瞬间如遭雷击——他在“米拉”实验残卷的某一页边缘,看到过类似的、后来被浓墨涂改掉的签名缩写旁边,就有这个符號!

这是“米拉”实验体系內使用的特殊標识!

更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这行刻字旁边,有一个更加模糊、需要非常仔细才能辨认的图案。

那是用某种暗红色的顏料,画出的一个极其简易的笑脸:两个歪歪扭扭的点代表眼睛,一条向上弯曲的弧线代表嘴巴。

顏料已经乾涸发黑,深深渗入了金属的微观缝隙中,那顏色……那质感……扎克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个可怕的联想浮现——那像是乾涸的血跡。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比任何时候都要刺骨。

这个早已废弃、被视为禁忌的前哨站里,难道除了他们这些后来的“实验品”和负责监管的cp9成员之外,还隱藏著別的什么?

一个来自“米拉”实验时代的……“倖存者”?

或者,是某种在那场灾难中未能消散、残留至今的“意识”?这个笑脸,是標记?是警告?

还是……某种存在留下的疯狂印记?

斯潘达姆贪婪的注视如同悬顶之剑,cp9內部危险的权力斗爭是身边的漩涡,沃尔夫教官谜一般的举动是脚下的暗礁,而现在,这个来自过去、带著血腥味的诡异笑脸,则像是从深渊最深处浮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

扎克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多重漩涡交织的中心,每一个方向都充斥著未知的威胁,每一步踏出,都可能引发出连锁的、不可预测的反应,將他和他所关心的人推向万劫不復的深渊。前路一片迷雾,而迷雾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无声地注视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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