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戴灵云快步走过去,將手里拎著的两个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著老人枯槁的面容和插著针头、布满青筋的手背,融合后的记忆带来的情感汹涌而至,让他鼻子一酸,下意识地握住了爷爷那只没打针的手。那手乾瘦冰凉。

“学校……怎么样?”爷爷喘著气,断断续续地问。这是老人每次见面几乎都会问的话,仿佛这是一种对孙子过正常生活的执念。

“就那样,挺好的。”戴灵云含糊地回答,记忆里原主在学校成绩平平,存在感稀薄,甚至因为家庭原因偶尔会被调皮的学生取笑,这些他自然不会说。

他拿起一个苹果,熟练地削起来。动作虽然因为身体虚弱有些慢,但很稳。老人就静静地看著他,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削完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碗里,用牙籤插著餵给爷爷。老人吃了两三块,就摇摇头,喘著气说:“够了……吃不下……你吃……”

戴灵云没有推辞,自己慢慢吃著剩下的苹果。清甜微酸的汁液在口中蔓延,稍微驱散了一些病房里的压抑感。

沉默了一会儿,爷爷忽然微微侧过头,浑浊的眼睛看向孙子,压低了些声音,儘管病房里另外两个床位的病人和家属似乎都在休息或者看手机,並没注意这边。

“灵云啊……”爷爷的声音更低了,带著一种神秘兮兮的味道,仿佛要分享什么秘密,“最近……镇上老刘家那头跑丟的老黄牛……找到了没?”

戴灵云一愣,迅速搜索记忆。好像前几天是听邻居议论过,刘家的牛昨晚没迴圈,一家人找疯了。他点了点头,也压低声音:“听说找到了,今天早上自己跑回村口了,奇怪得很。”

爷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他用气声说道,带著点炫耀的味道:“那是……我前天晚上,实在喘得睡不著,心里念叨著这事……就勉强起了坛,用了『寻物鹤』……给它指了路……”

寻物鹤?戴灵云削苹果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那不是科仪里用纸扎的、象徵性的玩意吗?原主的记忆里,对爷爷这种说法向来是不太信的,只觉得是老人病糊涂了时的囈语,或者是故意说些玄乎的维持神秘感,好多接点法事。

但此刻,来自胡云的那部分灵魂和感知却猛地绷紧了!在爷爷说这话的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老人那枯槁的身体周围,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奇异的波动一闪而逝!那波动並非错觉,更像是一种……能量的残余痕跡?非常非常微弱,却真实不虚!

那不是普通老人的囈语!

他心臟微微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配合地露出一点好奇和惊讶,顺著话头问:“爷爷,您老是说这些神神叨叨的,世上真有这种法术啊?那不是封建迷信吗?”他故意用了原主可能会用的、带著点少年人不以为然的语气。

爷爷眯著眼,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那眼神似乎能穿透皮囊,看到里面那个刚刚融合的灵魂。他喘了几口气,才缓缓道,声音虽低,却带著一种异常的篤定:“傻孩子……有些事,不是不存在,只是普通人看不见,接触不到罢了。”

他歇了歇,仿佛说这些话耗损了他很大的力气,继续道:“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和常人不同。他们身体里有『炁』,能练,能用,有常人想都想不到的手段……翻江倒海谈不上,但驱邪治病、寻物探幽、甚至呼风唤雨……古籍里都是有记载的……咱们家传的这点东西,搁在以前,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老人咳得满脸通红,身体蜷缩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戴灵云连忙放下苹果,给他拍背顺气,又端起水杯餵他喝了几口温水。

好一会儿,老人才缓过来,疲惫地闭目养神,胸口依旧剧烈起伏。

炁?异於常人?翻江倒海?呼风唤雨?

一个个词语如同重锤,敲在戴灵云(胡云)的心上。原主的记忆里,这些只是模糊的概念或是民间传说、志怪故事,但结合爷爷刚才那奇异的能量波动和话语里不容置疑的篤定,以及胡云来自信息爆炸时代且亲身作死尝试过“修炼”的认知……

一个惊人的、让他血液几乎要沸腾的猜想在他脑中疯狂浮现!

这个世界,恐怕不是他最初以为的普通现代世界!而自己重生的这个看似穷困潦倒的家传小道家庭,似乎……也並非那么简单!爷爷戴兴国,恐怕不是一个普通的、只会做红白喜事科仪的乡下道士!

他又待了一会儿,伺候爷爷吃了药,直到老人沉沉睡去,呼吸才稍微平稳一些。

看著病床上气息奄奄却仍试图向孙子传递某种惊天秘密的爷爷,戴灵云的心情变得无比复杂。有沉重,有酸楚,有对老人身体状况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期待和激动!

道!异人!炁!

难道自己追寻一生而不得的东西,就在这个看似平凡的世界里?就在自己这具新身体的血脉传承之中?

他替爷爷掖好被角,默默地行了一个道礼(前世胡云学了无数次却从未有机会用的礼),然后轻轻退出了病房。

走在迴廊上,夕阳透过窗户,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脚步依旧虚浮,但眼神却已然不同。

虚弱少年的躯壳里,一个经歷过死亡、来自异世的灵魂,正贪婪地呼吸著这个似乎蕴含著“真法”的世界空气,眼中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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