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香乍热,法界蒙薰,诸仙海会悉遥闻,隨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仙现全身……”
念诵的同时,他脚踏七星罡步,手掐太上诀窍,按照记忆和胡云的理论引导著体內那丝微乎其微的“炁”。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动作略显僵硬,气息也有些不稳。但隨著科仪进行,他渐渐沉浸其中,忘记了周围的目光,忘记了自身的窘迫,全身心投入到这古老的仪式里。
奇妙的是,他体內那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炁”,似乎真的被这种庄严肃穆的氛围和特定的动作咒语所引动,开始沿著某种玄妙的轨跡缓缓流动起来,虽然细微,却真实存在。
当他念诵到“叩请本地土地,里域正神,仗此真香,普同供养,惟愿慈悲,依仗道力,为此亡魂,开闢冥途……”时,他拿起画好的“土地符”和“开路符”,在烛火上点燃,投入法坛前的火盆中。
就在符纸燃烧、化作裊裊青烟的瞬间!
戴灵云(胡云)高度集中的精神感知,猛地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细微、却绝非凡俗的变化!
仿佛有一缕无形无质的清风,以那燃烧的符纸为中心,极其微弱地荡漾开来!空气中似乎有某种难以察觉的“壁垒”或者说“规则”被轻轻触动了,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微小石子,泛起了几乎看不见、却能感知到的涟漪。同时,他感觉自己体內那丝微弱的气流,似乎也被引动,顺著掐诀的手指,微微向外流泻了一丝,融入了那荡漾开的“涟漪”之中。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转瞬即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让他强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或者过度紧张导致的幻觉。前世身为科学青年的理性思维差点就要跳出来否定。
但紧接著,更明显的变化发生了。
灵棚內外,原本偶尔还会响起的细微啜泣声、嘆息声、衣物的摩擦声彻底消失了,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安寧而庄重的肃穆气氛所笼罩。夜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温顺,不再胡乱吹动白色的幡旗。一种难以形容的、让人心神寧静的氛围瀰漫开来,连亡者家属原本那种悲戚、焦虑、茫然无措的情绪,似乎都得到了些许抚慰和安定。
王婶站在不远处,双手合十,眼中含著泪,却不再是纯粹的悲伤,更多了一种期盼和安心。
戴灵云心中剧震!
不是幻觉!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心理作用或集体暗示!
这个世界,爷爷说的,都是真的!科仪、符籙、咒语……真的能引动某种超乎常理的力量!哪怕只是极其微末的一点,作用於精神层面,但也真实不虚!
巨大的激动和明悟衝击著他的心神,但他强行压下,不敢有丝毫怠慢,更加专注地继续后面的流程:诵念《度人经》超度、焚化书写好的“开路疏文”、洒净水、绕棺祈福……
每一个环节,他都全力以赴,调动著全部的精神和那微乎其微的“炁”。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驾驭一辆完全不熟悉的、却又充满力量的古老战车,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出一丝差错,却又因能触碰这神秘而兴奋莫名。
终於,隨著最后一句“功德圆满,送圣迴鑾”念出,整个“开路”科仪顺利完成。
戴灵云放下帝钟,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感猛地袭来,后背的道袍已经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双腿微微发软,差点站立不稳。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精神高度集中后的鬆懈。
他定了定神,转向主家,打了个稽首,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福生无量天尊,科仪已毕,愿逝者早登极乐,生者节哀顺变。”
王婶连忙上前,一把握住戴灵云的手,连声道谢,语气充满了感激和一丝不可思议:“谢谢,谢谢小戴师傅!真是……真是太感谢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做得这么好,这么周全!刚才……刚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心里一下子踏实多了,也不那么慌乱了……”
旁边的亲友们也纷纷围上来,原本的怀疑和好奇都变成了认可和称讚。
“是啊是啊,感觉气氛都不一样了,安生多了。”
“戴师傅家学渊源啊,小子厉害!將来肯定比他爷爷还强!”
“老戴师傅有传人了,真好……”
戴灵云谦逊地一一回应,说著“应该的”、“过奖了”,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静。连普通人都能感觉到那微妙的变化!这进一步证实了他的感知並非空穴来风。这个世界的神秘面纱,正在他面前缓缓掀开一角。
帮忙收拾完法坛,王婶將一个厚厚的红封塞到戴灵云手里,比平时给爷爷的似乎还要多一些。“小戴师傅,辛苦你了,一点心意,千万別推辞。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捏著那厚厚的、带著体温的红封,戴灵云心中百感交集。这不仅仅是一笔能解决他燃眉之急的钱,更是对他第一次独立行法、触碰这个世界“真实”的肯定和回报。
返回家的路上,夜凉如水,星光点点。戴灵云却感觉浑身发热,內心的激动和思考难以平復。他反覆回味著科仪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符籙燃烧时那奇异的波动和整个氛围的改变。
“炁……咒语……符籙……科仪……”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著前所未有的光芒,“这是一个拥有完整超凡力量体系的世界!而我,戴灵云,或者说胡云,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里,並且似乎拥有接触它的资格!”
爷爷的病榻之言,不再是虚无縹緲的故事,而是亟待探索的真相!
家传的那些书籍符籙,不再是故纸堆里的迷信,而是通往神秘的钥匙!
龙虎山天师府……这个名字在他心中变得更加沉重和令人神往。
回到冷清的小屋,他顾不上疲惫,立刻拿出那个红封。打开一看,里面是整整一千块钱。对於现在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了,足够他支撑一两个月。
他將钱小心收好,又忍不住走到法坛室,看著那些法器符籙,眼神彻底不同了。之前是好奇和审视,现在则带上了一种敬畏和渴望。
他再次尝试去感知体內的“炁”,这一次,或许是科仪的余韵未消,或许是心境发生了变化,他確实感觉到丹田处似乎有一丝比头髮丝还要细微的暖流,若有若无,难以捕捉,但確实存在!不再像以前那样虚无縹緲!
“这就是炁感吗?”他激动不已,“原主身体里其实是有极其微弱的基础的,只是以前不会运用?而我的到来,或者说今晚这场成功的科仪,像一把钥匙,初步激活了它?”
无数疑问和可能性在他脑中翻腾。他强压下立刻开始打坐练气的衝动(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正確的功法,爷爷还没教),知道当务之急还是爷爷的病情和生计。
但希望已经点燃。他知道,自己人生的轨跡,从今晚这场看似普通的“开路”科仪开始,已经悄然转向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通往神秘世界的道路。
他看著窗外龙虎山的方向,山影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深邃莫测。
“明天再去医院看爷爷……”他心中下定决心,拳头微微握紧,“这一次,我一定要问个明白!问清楚关於『炁』,关於『异人』,关於我们家……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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