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看著他焦急落泪的样子,眼中的决绝融化了些许,露出一丝慈祥而悽然的笑容,轻轻摇头:“傻孩子……来不及了……我这身体,早就油尽灯枯了……吊著一口气,就是为了等……等一个机会……等你……现在,你证明了你有这缘分,爷爷……就能放心地走了……用这残躯,最后为你铺一步路……值得……”
“不……不值得……”戴灵云哽咽著,拼命摇头,“我不要您这样……”
“听话!”爷爷忽然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隨即又软了下来,“灵云……这是爷爷最后……也是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戴家的传承……不能绝……你也想……真正踏入那个世界,去看看那里的风景,对不对?”
戴灵云愣住了。他想吗?他当然想!那是他两世为人的执念!可是……用爷爷的命来换?
看著他挣扎痛苦的表情,爷爷喘息著,低声道:“这不是交换……孩子……这是爷爷的宿命,也是你的机缘……或许……也是戴家列祖列宗在冥冥中的指引……带上东西来……不要让爷爷……带著遗憾走……”
老人说完这些话,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攥著戴灵云的手不放。
戴灵云看著爷爷枯槁而坚定的面容,泪水无声地滑落。他明白了,自己无法阻止。这是老人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是他能为孙子、为家族做的最后一件事,一场悲壮而又充满期望的告別。
最终,他咬著牙,重重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爷爷……我下次……带来。”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像是被彻底掏空了。沉甸甸的是责任和恩情,空落落的是即將到来的永別。
离开病房时,戴灵云的脚步如同灌了铅。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知道,下一次再来,一切都將不同。
回到家里,他机械地走到神案前,看著那三清画像,目光最终落在香炉里插著的那些线香上。他仔细挑选了三根最粗壮、色泽最均匀、香气最醇厚的信香,用黄纸小心包好。然后,他走到爷爷的臥室,手微微颤抖地伸到那个硬板床的枕头底下摸索。
很快,他摸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硬硬的、用红布紧紧包裹著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走到窗边,解开红布上繫著的细绳。一层层红布展开,最终,一块玉佩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那玉佩质地並非顶级,是青白色的底子,带著些天然的絮状纹路,雕刻的也不是什么龙飞凤舞的复杂图案,而是一个简约古朴的、类似於云雷纹环绕的抽象符號,中间似乎还有一个极细微的小孔。触手温润,仿佛带著爷爷的体温。仔细感应,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清凉的气息在玉佩內部缓缓流动。
这玉佩他以前从未见过。爷爷从未提起。它是什么?法器?信物?还是某种……媒介?
戴灵云紧紧握著这块温润的玉佩,仿佛能感受到爷爷留下的最后嘱託和那沉甸甸的、未言的秘密。他將玉佩和三根信香小心地收在一起,放在自己床头。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几乎无法入睡。脑海里一会儿是爷爷决绝的眼神,一会儿是那场科仪的神秘感应,一会儿是那三根香和那块冰冷的玉佩。对未知的恐惧、对爷爷的不舍、对力量的渴望、对前路的迷茫……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將他撕裂。
他知道,下一次去医院,將他人生的分界线。线的这边,是平凡的、为生计挣扎的过去;线的那边,是一个无法预知的、可能充满危险却也蕴含著无限可能的未来。
而这一切,都繫於爷爷那最后的、悲壮的“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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