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

屋子里很静,只有摄像机低沉的嗡鸣,以及……身旁传来的,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这声音像带著某种魔力,將白天的喧囂与刻意维持的距离感轻轻抚平。

我侧躺著,透过那道半透明的纱质屏风,能模糊地看到他熟睡的轮廓。

心底那个被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再也关不住,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我叫夏璃。

当然,现在,我是夏念荷。

记忆的起点,总是和爸爸那个磨破了边的帆布包,以及不断搬迁的行李箱联繫在一起。

我们住过墙皮会掉渣的地下室,也住过夏天像蒸笼的城中村阁楼。

妈妈,只存在於一张旧照片里,穿著白裙子,抱著襁褓中的我,笑眼弯弯。

爸爸说,妈妈是在生我时走的。

所以我从不敢在他面前提“妈妈”二字,怕看见他像那次打碎相框后,蹲在地上捡碎片时,肩膀无声颤抖的样子。

七岁那年,我们搬到了珠崖郡的一个老小区。

爸爸蹲下来,摸著我的头说:“夏璃,以后我们就住这儿了,不会再搬了。”

我看著他眼角的皱纹,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敢全信。

直到那个下午,爸爸带回来一个男孩。

他比我高半个头,衬衫洗得发白,头髮软软地贴在额前,手里紧紧攥著一个布偶兔子,耳朵都快磨掉了。

爸爸说:“夏璃,这是週游,以后他就是你哥哥了。”

我躲在爸爸身后,偷偷看他。

他不像別的男孩那样吵闹,只是安静地站著,见我看他,便把兔子递到我手中。

“这个给你,它叫小白。”

从那天起,我便有了一个哥哥。

哥哥起得比我早。他会帮我热好馒头,时不时在我书包里塞一颗水果。

放学时,他总在校门口的老槐树下等我,怀里揣著怕化掉的草莓味冰棍。

我发烧说胡话想吃草莓蛋糕,他跑遍三条街,用光所有零钱给我买回来一个小蛋糕和退烧药,额头全是汗。

那段日子,老旧的房子终於有了“家”的温度。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可十岁那年,哥哥还是要走了。

爸爸说,他要去长安郡的少年音乐班上学。

我拉著他的衣角,眼泪止不住地掉。

“哥哥,你能不能不走?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抢电视了。”

“夏璃乖,哥哥去学好音乐,回来给你写歌,买好多好多草莓蛋糕。”他蹲下来,擦掉我的眼泪,声音还是那么轻。

我知道,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我把小白布偶塞回他手里。

“那你带著小白,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他走的那天,我没去送。

我躲在房间里,听著汽车发动的声音远去,才敢哭出来。

那天晚上,我抱著他买的最后一根草莓冰棍,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家里一下子空了。

爸爸变得更忙,经常几天不回家。

我每天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再也没有热好的馒头,没有等在校门口的身影,没人给我讲题,没人陪我。

我开始变得沉默。

后来,我发现音乐能让我不那么难过。

我哼唱哥哥以前唱过的歌,那些旋律像是有魔力。

哥哥说他的音乐老师马修曾经说过,音乐是另一种语言,能说出说不出的情绪。我那时不懂,后来才明白。

爸爸察觉了我的变化,给我报了音乐班,买了一架二手电子琴。

我拼命地学,从基础乐理开始,练到手指发酸时,就会想起週游,想起他说要给我写歌,然后便又有了力气。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记忆里不再管他叫“哥哥”,而是直呼其名“週游”。

也许是他离开太久,久到我快忘记他抱我过马路的样子;也许是我知道,他有了新生活,而我也在长大,我们之间隔了太远的距离。

十六岁那年,爸爸事业起飞,成了公司高层。

他跟我说,公司要组建练习生班,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说华语文娱產业前景广阔,希望我能抓住机会。

我相信爸爸,答应了下来。

出道需要艺名,爸爸打算依照华国传统为我取表字,並以此充当艺名。

“就叫『念荷』吧。你妈妈叫何清如,『荷』谐音『何』。爸爸希望你能记住妈妈,也能像荷,出淤泥而不染,永葆初心。”

我点了头,眼泪掉了下来。那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起妈妈的名字

从此,我成了夏念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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