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瘫在冰冷的稻草上,镣銬沉重地压著他的四肢,也压著他的心。

“明天中午……”

这四个字像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里反覆盘旋,每一次迴响都带来一阵冰冷的战慄。他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被评估,被交易,从此彻底失去自由,甚至失去作为“人”的资格,坠入比死亡更可怕的深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衝击著他意识的堤坝。

他试图思考,试图寻找一丝生机,但大脑一片混乱。伤口的疼痛、药物的残留效果、极度的飢饿和乾渴,还有这无边的黑暗与绝望,几乎要將他逼疯。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也许已经过了几个小时。

地牢里死寂一片,只有其他囚犯偶尔发出的、梦魘般的呻吟和铁链无意识的轻响。

陆寻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挣扎。他闭上眼,又猛地睁开,害怕这黑暗会永远吞噬他。

就在这反覆的煎熬中,一种奇异的、陌生的瘙痒感从他右手手背传来。

起初很轻微,像是伤口癒合时的感觉。但很快,那感觉变得清晰、强烈起来。

不是皮肤表面的痒,而是更深层的,仿佛血肉之下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他艰难地抬起被銬住的右手,凑到眼前。地牢里光线太暗,他几乎看不清什么,只能用手摸索。

手背上原本摔伤和擦伤的地方结著血痂,一片模糊。但此刻,在那血痂之下,似乎有什么在跳动。

噗通……噗通……

很轻微,但確实存在。伴隨著每一次跳动,那瘙痒感和一种莫名的灼热感就加强一分。

怎么回事?感染了?还是那个混蛋给他灌的药有什么古怪?

陆寻的心提了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了他。他试图用左手去触碰,但左臂断裂的剧痛让他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只能徒劳地看著,感受著那诡异的跳动越来越有力,越来越清晰。

那感觉越来越强烈,逐渐变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鼓胀和撕裂般的疼痛,仿佛皮肤下的血肉正在被强行改造、重塑!

“呃啊……”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额头渗出冷汗,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死死盯著自己的手背,在极度的黑暗和痛苦中,他的视觉似乎都开始扭曲。

然后——

它发生了。

毫无徵兆地,他右手手背那片模糊的血肉,猛地撕裂开来!

没有血流如注,只有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瓣绽放般的触感。紧接著,一点冰冷的、湿润的、完全不属於他自己的异物感从撕裂处清晰地传来。

陆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骤然停止。

在他右手的手背上,就在原本是伤口的位置,一只眼睛猛地睁了开来!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它更大一些,瞳孔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著无尽混沌与灾厄的暗紫色,眼白部分则布满了细微的、不断蠕动的血丝。

它没有睫毛,冰冷的、毫无生命情感的目光直直地“看”著陆寻。

难以形容的恐惧和强烈的噁心感瞬间衝垮了陆寻的神经。

他想要尖叫,喉咙却像是被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疯狂地甩动右手,想要把这恐怖的、寄生般的东西从自己身上弄掉!

但镣銬限制了他的动作,而那眼睛仿佛本就长在那里,纹丝不动。冰冷的视线依旧锁定著他。

就在这极致的恐慌中,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透过那只手背上的眼睛,陆寻“看”到的景象开始变得不同。

地牢依旧是那个地牢,黑暗、骯脏、令人窒息。但是,在这纯粹的物理视觉之外,他“看”到了更多东西。

他“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那几个囚犯,他们身上笼罩著一层稀薄的、灰败的雾气,代表著麻木、绝望和生命的流逝。

他“看”到自己手腕脚踝上的镣銬,散发著冰冷、坚硬的金属光泽,上面似乎还附著著无数此前囚徒留下的痛苦、怨恨的残留意念,如同黑色的污渍。

他“看”到泼洒在稻草上的餿食,散发著令人作呕的、代表腐败的黯绿色气息。

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著的、肉眼不可见的细微尘埃和病原体,它们像是一片片灰色的、不祥的雪。

这种“视觉”是叠加在他正常视力之上的,混乱、庞杂、光怪陆离,充满了超自然的意味,疯狂地衝击著他的大脑。

而最强烈的“视觉”来源,是他自己。

他“看”到自己身体內部——断裂的左臂骨骼处,纠缠著代表剧痛的尖锐红光;空荡荡的胃部发出代表飢饿的扭曲黄光;全身各处瀰漫著代表虚弱和药物影响的灰斑。

以及,那几乎要將他灵魂都点燃的、熊熊燃烧的、代表极致恐惧和求生欲的炽白色火焰!

这火焰如此猛烈,如此耀眼,几乎要透过这具肉体凡胎燃烧出来!

陆寻完全懵了。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幻觉?濒死的体验?还是……这个世界的神明对他开的又一个恶劣玩笑?

他下意识地,试图控制这诡异的视觉,试图“看”向別处。

意念微动。

手背上那只冰冷的紫色瞳孔,隨之缓缓地转动了一下。

它的目光,越过了陆寻的身体,投向了地牢那扇厚重的、被锁死的木门。

透过这只眼睛,陆寻“看”到了。

木门之外,不再是普通的砖石结构。

他“看”到了两个模糊的人形光影守在门外,散发著无聊和疲惫的淡黄色光晕——是看守。

他“看”到更远处,酒馆大堂里,几个代表生命的光影在移动,其中一个格外肥胖的光影(可能是老板)正散发著算计的油绿色光芒。

他甚至能隱约“看”到酒馆之外,小镇的街道上,零星移动著代表镇民的光点,以及……一团正在缓慢移动的、令人极度不安的、仿佛由无数痛苦哀嚎凝聚而成的浓稠的、病態的紫黑色雾团!

那团雾团所过之处,周围的生命光点都似乎变得黯淡、摇曳起来。

那是什么?

陆寻不知道。但他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和强烈的厌恶。

就在这时,手背上那只眼睛似乎耗尽了力量,或者是对外界失去了兴趣。那叠加的、混乱的超自然视觉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紫色的瞳孔缓缓闭合,最终重新隱没於手背的血肉之下,只留下一道微微凸起的、仿佛从未睁开过的诡异疤痕。

地牢重新变回了那个只有微弱光线和绝望气味的普通地牢。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陆寻瘫倒在稻草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喘息著,右手手背残留著一种诡异的、仿佛被什么东西“使用”过后的酸胀和空虚感。

他抬起右手,颤抖著抚摸著手背上那道诡异的凸起疤痕。

那不是梦。

那只眼睛……到底是什么?

它让他“看”到了那些东西……又意味著什么?

未知的恐惧依旧縈绕著他,但这一次,在那冰冷的绝望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异常”的火星,被悄然点燃了。

明天中午……

他再次想起了那个期限。

然后,他下意识地,又一次“感受”了一下自己右手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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