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厂卫这把刀,得朕自己握著!
乾清宫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旺旺的,驱散了从门缝里钻进来的寒意。
可站在里面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和东厂提督太监王之心,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像是站在三九天的冰窟窿里,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凉气。
朱元璋没坐在御案后,而是站在一个大铜火盆边,拿著铁钳,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著里面的银炭,火星噼啪作响。
他不说话,骆养性和王之心就更不敢开口,只能垂著头,听著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冷汗顺著鬢角往下流。
方才朝会上血淋淋的一幕,和京营里传来的皇帝杀伐果断的消息,早已像冰水一样浇透了他们的心肺。
“厂卫的探子,派出去了?”朱元璋终於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隨口一问。
骆养性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声音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回陛下,已按陛下吩咐,精选了最得力的夜不收和坐探,分为数路,往陕西和辽东方向去了。一有消息,会以最快速度用信鸽传回。”
“宫里呢?”朱元璋的目光从炭火上移开,落在王之心身上。
王之心赶紧弯下腰,声音尖细而紧张:“回皇爷,奴婢已安排了几个最机灵、嘴最严的乾儿子,盯紧了各宫主位和各位殿下身边人。外朝几位阁老、尚书府里,咱们早年安插的几个暗桩,也…也重新启用了,只是时日尚短,还需…”
“嗯。”朱元璋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放下铁钳,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尘,终於转过身,看著两人。
那目光並不如何锐利,却带著一种洞穿一切的沉静,让两人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所有的心思和隱秘都无所遁形。
“厂卫,是天子耳目,是朕手中的刀。”朱元璋缓缓踱步,走到两人面前,他的影子在火光跳跃下拉得很长,笼罩著两人,“刀,得锋利,还得听使唤。刀把子,得牢牢攥在朕自己手里。”
骆养性和王之心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额头紧紧贴著冰冷的地砖:“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天日可鑑,万死不辞!”
“忠心?”朱元璋笑了笑,那笑容让两人毛骨悚然,“陈演对崇禎也表过忠心,李国楨昨天之前也对朕表过忠心。他们的忠心,值几斤几两?”
两人嚇得浑身发抖,头磕在地上砰砰响,却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
暖阁里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呼吸和炭火的噼啪声。
“起来。”朱元璋淡淡道,“忠心,是办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两人战战兢兢地起身,腿肚子还在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骆养性,”朱元璋的目光先投向这位锦衣卫指挥使。
“你锦衣卫里,有多少是世袭的勛戚子弟?
整天就知道提笼架鸟,走马章台?
有多少是塞了银子,进来混身官皮,欺压良善的关係户?
又有多少,是真正能刺探军情、缉捕钦犯、敢在万军之中取上將首级的好汉?”
骆养性喉咙发乾,嘴唇哆嗦著,艰难道:“这…陛下明鑑,卫中人员繁杂,確是有些…有些冗员紈絝,但能战敢战之士亦…”
“冗员?紈絝?”朱元璋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著千钧之力。
“朕看是蛀虫!
是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臭虫!
从明天起,给你三天时间。
把你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十四千户所里,所有吃空餉的、没本事的、只会溜须拍马欺软怕硬的,全给朕清出去!
一个不留!”
骆养性脸瞬间变得惨白,锦衣卫內部盘根错节,真要这么干,得罪的人海了去了…
但他还没开口,朱元璋的命令紧隨而至:
“空出的位子,俸禄加倍!
从九边回来的受伤老卒、民间有勇力懂拳脚的良家子、甚至江湖上被通缉但有所长的亡命徒里面挑!
朕不管来歷,只要真有本事,肯给朕卖命!
朕要的是一把能杀人的快刀,不是一群穿著飞鱼服、挎著绣春刀在街上晃荡的摆设!”
朱元璋盯著他,最后问道:“办不办得到?办不到,你这指挥使的位子,有的是人想坐。”
骆养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他知道皇帝绝不是在开玩笑。
陈演和张縉彦的血就是明证!
他猛地一咬牙,將所有顾虑拋到脑后,嘶声道:
“臣!遵旨!
三日之內,必给陛下一个脱胎换骨的锦衣卫!
若办不到,臣提头来见!”
“好。”朱元璋这才稍微满意,目光转向王之心。
“王之心。”
“奴婢在!”王之心赶紧应声,腰弯得更低了。
“你们东厂的崽子们,捞钱、构陷、屈打成招的本事,都不小。”朱元璋语气里带著明显的嘲讽。
王之心嚇得差点又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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