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李妈妈悠悠醒转。

李师师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这个“栽培”了自己十几年的女人,冷冷问道:“妈妈,为何要与我下药?”

李妈妈瞥了眼那两个死状惨烈的护卫,忙哀求道:“师师,我的儿,是妈妈一时財迷心窍,不该给你下药!是那郡王逼我这般做的!”

李师师冷笑了一声,过往一幕幕从心中浮起。

五岁那年,被卖入这樊楼,挑拣牲口那般被粗暴的检查身体。

十二岁那年,为了让她身段更柔软,李妈妈请来专人,將她的骨头活生生压开,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她昏死过去数次。

为了让她眼神勾人,李妈妈逼她盯著摇曳的烛火,很长一段岁月双眼又红又肿流泪;

为了让她歌喉婉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稍有不足便是整日不给饭食;

若是胆敢忤逆,就会被绑在地窖的木架子上,饿上三天。

那些年,她就像一只被精心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所有的羽毛都被一根根修剪,只为在人前呈现出最完美的姿態,卖出最高的价钱。

“妈妈,”李师师的嘴角勾起一抹悽惨的笑,“我本已认命,可你不该给我下药,去侍奉那老猪狗!”

“林大哥,带我走。”李师师的眼神褪去了所有柔弱,只剩下如寒铁般的坚定,“去哪里都好,便是上山落草,也胜过在这樊楼里做一辈子的玩物。”

林冲看著她,这个女子在短短一夜之间,仿佛脱胎换骨。

他也没有半点迟疑,隨即点了点头:“好。”

李师师不再多言,她走到瘫软的李妈妈身前,动作利落地从她腰间解下一大串钥匙。

她对一旁早已嚇得不知所措的翠娥道:“翠娥,你若愿隨我走,便去妈妈屋里,將那暗格中的物事尽数取来。若是不愿,便在此处等著,待我等走后,你自可去报官。”

翠娥看著李师师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咬了咬牙,接过钥匙,便隨著李师师转身快步离去。

不多时,李师师和翠娥抱著一个沉重的包袱回来,里面是刚到手的金鋌,还有这些年李妈妈赚的金银玉器,换成白银的话,少说也有十几万两。

李师师將包裹直接递给林冲,说道:“这便是我的嫁妆了。”

她又从另一个小匣子里,拿出几个瓷瓶,正是那“合欢散”。

“劳烦林大哥,將这二人带去后院地窖。”

林冲一手一个,將昏迷的赵仲御和瘫软的李妈妈如提小鸡般拎起,跟著李师师来到后院一处偏僻的角落。

李师师掀开地窖木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地窖里阴暗潮湿,瀰漫著一股霉味。这里是李师师童年的梦魘,无数个日夜,她曾被绑在此处,忍飢挨饿。此刻重回故地,她心中却再无半分恐惧。

二人下了地窖,林冲將二人扔在地上。

李师师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捏开赵仲御的嘴,將几瓶“合欢散”尽数灌了进去,又用林冲的刀割开了捆缚他的白綾。

李妈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李师师,抱著她的腿哀嚎道:“我错了,我当真错了,饶了我罢!”

“妈妈,”李师师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做生意的,总要货讫两清。收了人家三万贯,怎能不交货?”

说罢,她转身走出地窖,看也不看身后那即將上演的春宫剧。

又请林冲搬来一块巨石將地窖木板压住,李师师还寻来一根沉重的铁棍,死死別在木板与窖口之间。如此一来,里面的人便是喊破喉咙,外面也难以听见,更无从逃脱。

做完这一切,林冲看著身旁这个看似柔弱,实则手段狠绝的女子,眼角不由得跳了跳。

他忽然觉得,自己先前杀伐果决,与她此刻的所作所为相比,竟显得有些……仁慈了。

三人回到臥房,李师师亲自取来热水、铜盆与一把锋利的剃刀,又让翠娥寻出一套被杀护卫的乾净衣衫。

温热的布巾敷在林冲脸上,那股粗糲的江湖草莽气,似乎被这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香气一同软化了。

李师师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划过他的脸颊,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林冲闭上眼,任由那锋利的刀刃在自己脸上游走。他能感受到刀锋刮过皮肤的细微触感,却无半点刺痛。那標誌性的“虎鬚”被一点点刮下,露出了稜角分明的下頜。

待刮完鬍鬚,换上那身护卫的劲装,林冲再照铜镜时,自己都吃了一惊。

镜中人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少了那份粗獷,却多了几分內敛的杀气,瞧著竟比先前年轻了好几岁,也更显精悍。若非熟识之人,断难將眼前这个干练的护卫,与那通缉令上“燕頷虎鬚”的林冲联繫起来。

李师师看著眼前的林冲,不由得呆了片刻,隨即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低声道:“林大哥这般模样,倒有几分儒將的韵味,对,像那个弹指间檣櫓灰飞烟灭的周郎。”

林冲笑了笑,心道:他人都叫我小张飞,怎的成了周郎,不过,若要日后护得兄弟们周全,不重蹈覆辙,还真需有周郎那般的能运筹帷幄的智谋才行。

很快,翠娥就带来消息,说城门已经开了,大批的人都在往城外赶。

林冲思忖片刻,决定现在出城。

主要是郡王爷失踪的事情断然瞒不了太久,这里就会极端危险。

而王爷的马车,当下却是最好掩护工具。

之后,翠娥便將前院那辆汝南郡王的马车牵了过来,又將那些金银宝玉尽数搬上车。

林冲道:“上车吧,我等便去搏上一把。”

李师师决然上了车,她知道,此去凶险,一旦事败,便是万劫不復。可与相公同生共死,倒也死得其所。

翠娥深深吸了口气,也隨自家小姐上了车。

林冲一跃坐上车夫之位,拿起马鞭。

“驾!”他一声低喝,马鞭在空中甩了个清脆的响,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朝著城东的旧曹门方向,大摇大摆地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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