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荆軻半步后的他面色惨白如纸,双手颤抖,目光躲闪。嘴唇哆嗦半天,才断断续续地道:“外……外臣……秦……秦舞阳……拜……拜见……”

后面的“秦王”二字就像是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怎么也说不出来。

大殿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原本很是放鬆的群臣立刻警觉,几位老臣互相交换著怀疑的眼神。

御史大夫隗状第一个发难,猛地站起来,声音洪亮:“副使这副模样,难道是心里有鬼吗!”

隗状此话一出,四周响起一片附和声。

一个年轻武將眼神尖锐,手自然地摸向腰间,什么也没摸到。

秦律: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

入殿之前,所有人都经过了宫门郎官严格检查,严禁携带任何兵刃,殿內只有秦王政腰间有剑。

年轻武將面上浮现一抹恍然之色,抓紧了座下椅子,隨时准备抡出去。

殿內剑拔弩张。

荆軻从容不迫。

他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要瘫倒的秦舞阳,然后转向秦王从容行礼,微笑著解释道:

“这是个从北方偏远地方来的粗人,从来没见识过天子的威严。

“他被大王有如神明般的威武气概给震慑,才会这样失態。

“恳请大王稍微宽容一下,让他定一定神,好让他在大王面前完成他的使命。”

这番话既捧高了秦王,又轻巧地解释了副使的失態,將之归咎於敬畏。

殿內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有人捋著鬍子微微点头。

隗状慢慢坐下,但仍然用锐利的目光审视著燕国使者。

准备开打的年轻武將轻蔑一笑,手从椅背上拿开。

群臣大都放鬆下来。

嬴成蟜没有放鬆。

从荆軻、秦舞阳进殿开始,他就紧紧盯著二人的举止——秦舞阳惊恐的样子,和史书上记载的如出一辙。

[虽然来使名义变了,但这刺杀……]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嘶哑的嗓音因为刻意提高而格外刺耳,立刻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秦舞阳!

“你是燕將秦开的孙子。

“十三岁就敢在街上杀人,周围人都不敢正眼看你,燕国人都知道你的勇猛。

“真正的勇士面见我王,怎么会因为敬畏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依我看,只有心里有鬼、想要行刺的人,才会害怕成这样!

“秦舞阳!

“本君所言,对否?!”

话音方落,副使秦舞阳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瞳孔因极致的惊恐而放大,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的身体晃了晃,就像丟了魂。

双手无力,木盒掉落。

说时迟,那时快。

站在前面的荆軻耳廓微动,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一眼,立刻转身。

在木盒落地前双手接住,额头冒汗。

他眼底深处藏著一抹深深不解,眼神无比凌厉地瞪著瘫倒在地的秦舞阳,如要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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