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抓的各部官吏,都有实打实的罪责。

就连上疏反对皇帝重启告缗的浑水,也只是袖手旁观。众人顿时变颜变色,今日来寻御史大夫卜式做主的,不乏京城高官,遍布三公九卿官署。

长安百官在骤闻南疆动兵诏令,发现三公、大司马等人都一无所知时,大臣们先是哗然一片,议论纷纷,可短短数日后,喧哗又迅速消弭。

今日。

要不要拿出来追究,什么时候追究。

是的,就是廷尉府大狱,依然走的是绕开他杜周这个廷尉卿的路数,简直是……

刘据的‘欢迎仪式’只会更大,更醒目!而这场大戏的序曲,始于一场东风……

他突然受封列侯,还是以一个如此……儿戏的理由,闻者无不惊讶万分,“这,是否有些荒唐?”

现任太常,九卿之一的阳平侯杜相。

此种情形下。

咣当一声。

臣子们怒,是因为他们在乎朝廷、在乎朝政,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任由陛下玩陛下的雄图霸业,他们玩他们自己的争权夺利,岂不美哉?

当然。

六月下旬——

其次,就在长安君臣信任危机暂歇,那件强势吸引走所有人剩余心神的事件,来了!

试探的话语刚落,卜式便木着脸道:“那你们看看,最近太子宫一系里,还有人上疏反对吗?”

分明有迹可循!

“国事为重,一切有孤!”

大汉的诸侯王们,曾不止一次暗戳戳地讥讽,“你刘彻收拾兄弟够狠,可等将来你后院起火,且看你还狠不狠!”

但从大司马、丞相嘴里传出来的话,想必是利好百官的……

陛下扶持杜周上位,就是来清理这批没眼力见的人,来镇压反对声音的!后一句卜式没明说,但大家都懂了。

动静,很快就起来了。

拿李广利抗衡卫氏,也能拿李广利给太子宫上强度,皇帝再一想,一个是上,两个也是上,索性把老二、老三都推一把,一碗水要端平嘛。

“唉。”

然而。

丁夫人,开国十八候丁复之后。

牢房栅栏被粗暴踢开,面色铁青的杜周满脸狰狞,带着身后一众兵卒直往内狱,边走边寒声道:“堂堂太常下狱,我这个廷尉却不知,你等好大的胆子!欺上瞒下,以为某刀斧不利!?”

因人因事而异。

中垒令,属执金吾,而现任执金吾,是李敢,太子的老丈人!真要使坏,没必要把自己人填进去吧?

话未说完,声音便低至不可闻了。

“他们被陛下提前‘堵住了嘴’,你们又来找老夫,先不论老夫有没有那个为民请命的能力,我且问一句……”

须知。

皇四子刘髆一系已经下场,李广利是何人无需多言。

堂内神色讪讪的众人听罢,缩在后方的一位小声道:“我等找过了,太子殿下不见。”

只是当中垒令也绕开杜周,被关进牢狱后,杜周有些怀疑自己的怀疑了。

等卜式点破关节后,一干人等立刻醒悟,纷纷起身告辞,或返程回禀,或奔走相告。

这股安静中,隐隐带着不安、焦躁。

一场君臣之间微妙的信任危机,就这般划了过去,不等臣子们回味、噘磨,再在心底留下痕迹,另一件更加劲爆的事情便强行将所有人视线引开。

阴冷的声音在狱中传荡,引得本就森寒的大牢仿佛能掉下冰渣子,杜周快步疾走,怒声喝道:

杜周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前廷尉卿王温舒,在大换血之前,王温舒的旧部其实很容易绕开杜周,暗中动手脚。

他不是廷尉杜周的目标!

又一道铁栅栏被推开,复又绕过一道拐角,杜周与一众甲士走近关押阳平侯杜相的牢房。

“唉!”

或许在臣子心中不敢言的某个大不敬词语,更适合形容当下的状况……

陛下封丁夫人,意在助推皇次子;调赵禹,意在助推皇三子;征李广利,意在推皇四子。

“……殿下说,如果廷尉所抓之人罪责不实,他可以去廷尉府要人,只是……”

但是。

如果说上次陛下圣心独断发兵滇国,只是偶然事件,那么此次独裁发兵昆明,就意味着偶然不再是偶然。

事实上,只要肯细究、深究,朝堂上三公也好、九卿也罢,都能从时常行政中找到罪责,区别只在或大或小罢了。

随着皇帝一系列操作过后,‘反太子联盟’的声势越发浩大,最近跟御史大夫卜式走动的大臣明显多了不少,就连宗正韩说也不装了,充当起燕王在京城的口舌耳目。

期间大司马、丞相与皇帝谈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在皇帝将他们两人留在甘泉宫同住之前,卫、石曾向外传话:“一切如故。”

皇帝的心肠一视同仁的狠。

什么事?

“御史大夫,眼下丞相、大司马都在甘泉宫,我等递给陛下的弹劾奏疏也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赵禹调任燕国相后,陛下又调王温舒接任少府一职,廷尉则迁杜周担任,同时迁尹齐为左冯翊。”“他们二人皆为酷吏,如今一个主刑罚,一个主京畿,一上任便行事无度,大肆构陷忠良!”

杜周就很自然的联想到了太子宫。

堂堂圣心独断,难道还要争取臣子的同意不成?

再然后。

再一联想,丁夫人突然莫名其妙的封侯,还莫名其妙吗?

刘彻就像一只匍匐在甘泉宫阴影里的猛兽,一边玩着‘父子情深’的游戏,一边冷冷注视着长安城的风吹草动。

杜周为何发疯,寻常官员不知,至少今日找上卜式的大臣们不知。

皇三子,燕王刘旦!

上下齐齐陷入寂静,仿佛所有人同时失了声。

带着‘无声的意见’,两位大汉朝堂的重臣,联袂去了长安数百里外的甘泉宫,面见天子。

之前听闻皇帝启用李广利,庄青翟、东方朔等人曾向刘据表达过关切,刘据对他们说:

“太子早就洞悉陛下决心,吩咐近臣偃旗息鼓了,就只有你们……”卜式沉声道:“一些看不清局势的人,还在浑水摸鱼,跟陛下唱反调。”

“现在我等能依靠的,唯有御史大夫您了!”

“太子也在长安,你们怎么不去找他出头?”

仅仅四字,只有四字,听起来也不知是陛下要重回往日的公卿议事,还是让百官稍安勿躁、一切如故。

堂内诸位有人怔然,有人迷茫,“敢问大夫,此事与当下廷尉酷烈有关?”

“还请大夫赐教!”在座官员连忙拱手作揖。

“是啊!您得说句话呀!”

赵禹是何人?是酷吏,是九卿,是曾管着皇帝钱袋子——少府的卿,换言之,他是陛下的心腹重臣!而燕国国相又辅佐的谁?

但他们迷糊,卜式却清醒。

此刻,牢房前正站着两个人,一前一后,都很年轻,并非王温舒之流。

“太子殿下?”

闯进此间的杜周微微觑眼,脸上闪过惊讶,但不多,他顿了顿,拱手道:“臣有礼了。”

扶剑而立的刘据侧头来看,和煦笑道:“呵呵,廷尉好大的火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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