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来了?!府里那么多人都是废物么!到这儿不下半里,她跑了一路,都没人拦的?!眼睁睁跟着她来了?!”
“大人息怒!夫人身边叫阿团的婢女,拼了自个儿命拦下侍卫,才让夫人跑出来!过路的百姓不算少,都瞧见夫人是从霍府出来的,您又只有一妻从未纳妾,故他们瞧着夫人衣饰,七七八八猜得到身份!属下们便不好再拦,怕越传越变样!只能抢先一步,来请大人决断!”
羽林卫吓得两股打颤,满头热汗和冷汗一起往下滚,都辨不出温度来。
霍如渊看了眼乌泱泱的围观百姓,咬了咬后槽牙,正要问还有多久到,就听见人群的惊呼如九天金雷,炸得他本能的一哆嗦。
旋即人未到,声先至,一名女子撒泼般的拨开人群,冲进前来,尖叫着往羊脂玉的墓碑上扑。
“祖母!父亲,母亲!二叔,二婶!堂姊,堂兄!满满来了,你们不要丢下满满!!”
女子二十几岁,云鬓里的珠钗是金鸾并翅口衔合浦珍珠串,身上的裙衫是正红底樗蒲绫银勾穿蝶,最惹眼的是一条绣了海水江崖飞孔雀的蔽膝,乃是诰命夫人的服制。
和锦衣华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披头散发,泪痕灰扑扑的,鞋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血淋淋的赤脚俨然是一路跑来的,再加她肤色异常的白皙,竟如常年关在家里,未曾晒过太阳般。
于是衬得她满身富贵过于厚重,仿若被主人家用绸缎包裹的傀儡娃娃。
本来还热热闹闹的人群凝滞了一刹,议论顿时爆开来,嗡嗡的连乌鸦叫都盖过了。
“瞧打扮,莫不是指挥使夫人,金家大房之女吧!听说闺名叫金明微?”
“哎,人之常情,就剩她一个了!但谁叫她全家犯了重罪呢?指挥使大人能保下她,已是顾念夫妻情深了!”
“指挥使夫人,既然圣恩浩荡,就好好活下去,赶紧给大人添几个胖小子,才是正事!”
“夫人节哀!大人厚葬金家,已是给您脸面了,您切莫再对大人心生怨尤,怨谁不得怨您自己娘家,被猪油蒙了心谋害太子?”
霍如渊听着周遭的议论,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使了个眼色,让哀乐的锣鼓再奏响点儿,自己上前去扶金明微。
“满满,是为夫无能,无法为金家求得宽恕,你要怨要恨,就冲为夫来,只求你不要伤了自己身子……是为夫无能,对不起,对不起……”
霍如渊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来,重复着对不起三字,神情悲切的请求金明微谅解。
金明微恍若未闻,一一抚摸着七座墓碑,嘴里不知呢喃着什么,又哭又笑的,仿佛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而她没反应,霍如渊也就一直跪着,在响彻荒坟的哀乐里,将悲情推向了巅峰。
人群又凝滞了一刹,然后爆开来沸水般的指责,都是向金明微去的。
“怎么还让大人跪着?夫人,别的不说,是你自己娘家犯了事,你能活下来都是大人保你,你还要不识好歹?!怪得了谁去?!”
“对啊,这厚葬隆重,堪比公卿,夫人你有什么不满的?堂堂三品大员向你下跪,你若给脸不要脸,我都替大人委屈,好心被当驴肝肺!”
“此等不识大体的毒妇,大人还不如不保呢!吴国有得是贵女排队给大人续弦!”
“瞧她一路跑来,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的,也是故意做戏吧!做给谁看?!呸!”
某个胆大的百姓啐了口痰,落到金明微脸上,声音不大,却让人群刹时安静下来。
好歹是正三品诰命夫人,是不是过了?如果她真要计较,她要谁死,在场的百姓谁能活过她一句话?
众人不安的眼神投向霍如渊,后者却看都没看啐痰的百姓,反而痛心疾首的拱了拱手,大声道:“本官今儿斗胆托大,还请各位父老乡亲莫再指责内子了,毕竟生养之恩大过天,悲情之下失去理智,也是可以理解的!本官,谢过各位父老乡亲了!”
言罢,霍如渊向百姓一拜,唬得众人膝盖发软,纷纷跪下来回礼。
“使不得!大人折煞草民了!大人快快请起!”
“吴国有大人,有大人带领的羽林卫,十个姓魏的反了,我们也不怕!”
“说得好!吴国一统,称帝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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