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六）
车子疾驰在街上，风吹进来，静漪雪白的裙子扬起来，像被风卷起的一朵白莲。
之忱也不去阻止静漪，只是问了她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么？”
程倍嘎的一下把车停住，车已经到了段家大门口。
静漪死死的握着车门上的把手。
段家门前的卫兵守卫森严，等在门口的是段奉孝的副官刘长卿。看到程家的车到了，刘副官急忙上来，替之忱开了车门。
“既是非去不可，就去吧。”之忱将手套戴上，“让程倍送你去。”
之忱说完下车。
“外子姓戴，行四，族里都称呼一声四叔。”妇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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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漪说：“既然他有急事，我们走就是了。”
之忱一点头，对等在一边的程倍道：“送十小姐去戴镇。”
静漪看到她外衣上挂着的银色十字架。
程倍以为他是想要钱才带路，便允诺他带路去戴府，就给他五毛钱。
跑生意的人，都忌讳这个。
车夫大骇，急忙摆手，“不成不成，这样的天气、路上不好走，又远，万一出点儿事……镇上的接生婆呢？大夫呢？”
静漪在车里将帘子拨开，看那车夫一眼。毫不起眼的赶脚汉子，蓝布衫子，裤脚是扎住的，一层一层的密密实实，显得利落而精干。
老伯上车带路，程倍开车就往老伯家里赶。
“不敢。我娘家姓郭。这是我媳妇小珍。姑娘您……贵姓？打哪儿来？”四婶问。
静漪蹲着，握着产妇的手腕子，数着她的脉搏……产妇似乎是有点儿清醒了，小声的说：“救救……救救孩子……”
听到产妇呻?吟，她又回过神来。
“那您是四婶了。”静漪说。
静漪见那人提着一盏琉璃灯、打着伞往这边跑，还叫道：“……快……快快救命……”
静漪跟妇人先上车。男人们帮忙将产妇抬到车后座上去。
“镇上两位大夫，一位出诊了，一位烂醉。接生婆……”老伯叹口气。
妇人抬起手来，用袖子擦了下泪。
“免贵姓程。”静漪小声的回答。她想，他们家里也是姓戴的。不知和孟元的亲族关系，是远是近……
静漪刚想开口问他话，就听着远远的有人叫喊着“赶车的……赶车的，戴老八……是老八不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怎么称呼您？”静漪和缓着语气。
程倍看到一个赶马车的汉子在镇外趴活儿，便招呼那车夫，向他问路。
“回我们家里去。家里什么都有。”老伯还算镇定清醒，“就过两条街。”
“阿倍，等等。”静漪说。
“爹！”他叫道。
静漪皱着眉，说：“应该是胎位不正……你们别慌，有的救。”
“你别动她。”他喝道。
“这样子已经快两天了。”妇人回答。
天色暗了，像一幅颜色沉沉的画卷。出了城，路越来越偏僻而且难走，风起来，携着雨点。起初还稀稀落落的，渐渐也下大了。
“是。”程倍躬身。
产妇身边的妇人颤着声问道：“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静漪从车窗看出去，原来那老伯身后不远处，正有人抬着一个担架往这边跑。
静漪将车门关好，坐正了。
“三少，里面请。段参谋长、陈市长和客人们都已经到齐了，正等着您呢。”刘副官说。
“孟岩，别冲动。这位姑娘，你是？”老伯问静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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