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一行人原本打算拆了兴庆宫外的民宅,以房梁横木冲击宫门,却不料黑暗中一股不明身份的人马杀了出来,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连说了三声好,这位老迈的天子陡然又提气冲着高仙芝的二百家奴喊道:“朕在此立誓,今日叛乱过后,但凡活着的人,保他封妻荫子!”

“敢!如何不敢?”

不过,李隆基只能瞧见高仙芝的背影,却没瞧见他紧锁的眉头与满脸的疑虑之色。

李隆基来的突然,原也没有理由追究臣下失礼,更何况此时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高仙芝不是傻子,仓促间已经意识到了,天子这是找他求助呢,看外面的情形怕是闹出了兵变。

好在高仙芝的动作也快,李隆基才绕过影壁墙,老仆正不知如何处置之时,他大踏步迎了过来。

虽然他的心中有诸多不解,但迫在眉睫之下,该做的安排一样都不能慢了。

高仙芝的二百家奴其实就是他昔日的旧部,哪个不是刀口舔血九死一生过来的?充军戍边的苦又是一般人能受的?斩将杀敌得以立功封妻荫子,更是他们穷其一生所奢求的目标,原本以为只能如此了却残生,不想风云际会之下,竟又有了机会,怎能叫人不热血沸腾?

高仙芝冲着手心啐了一口,攥紧了手中一丈三尺长的木棍。“老弟兄们,还敢不敢力抗骑兵?”

毕竟在天子脚下,高仙芝这等边将入相的重臣自然要注意各种影响,就算让家奴武装上不算犯禁的横刀,恐怕都会惹来汹汹非议。

他麾下的这些老卒虽然个个身有残疾,然则阵战经验丰富,敢于拼死用命,一个就能顶那些纨绔出身的禁军四五个个。就算对方是骑兵,又有何惧?当初在河中一场遭遇战,安西军以两千步卒硬是用陌刀打败了近万突施偷袭的葛逻禄骑兵。

这些人均是手持一丈三尺长的目光,用的却都是陌刀之法,裴敬在加入神武军之前,也是用过陌刀的,一眼就瞧出了这些人的来历并不简单。但很快,裴敬又发现这些居然都是些残肢断臂的残废之人,眼见着麾下被一群残废打的措手不及,渐有崩溃之状,这让他再次生起挫败之感。

兴庆坊的大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两百人分作前后两队悄无声息的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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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家奴手中拿的也都是与高仙芝手中一般无二的木棍,这种木棍是城中富贵人家奴仆,护院惯用的物什,现在用这种东西充作“武器”也是事出无奈。

“臣迎接来迟,请圣人恕罪!”

但不论如何,高仙芝身为臣子,都要保得天子无恙。

即便到了这等极为劣势的关头,只要有一线机会,高仙芝都不会坐首愁城。更何况,在他看来长安的所有禁军都不过是一群没上过战场的生瓜蛋子,看起来虎虎生威,却都是些外强中干的角色。

“好,好,不亏是朕的股肱之臣!”

怪不得天子对兵变的主将一直讳莫如深,还是对自己疑虑甚深啊。高仙芝又是一声暗叹,天子这是怕他听说了秦晋之名以后便不愿与之为敌。

高仙芝此时才注意到了天子苍白的脸上竟然挂着几分惶急恐惧之色,又侧耳倾听坊外密集的马蹄声,骤然间变了颜色。

“取我的弓来!”

“谨奉节帅军令!”

二百家奴应诺之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出了高府大门。

李隆基这一声许诺立即就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老卒双手捧上了精工缝制的鹿皮箭囊,解开系带,一张丈把长弓便露出了半个身子。

高仙芝见状如此,也不再磨蹭,断然下令道:“落下兴庆坊门上的风灯,所有人分作前后两军,守住坊门!”

想到此处,高仙芝不禁一阵冷笑,也太小瞧了高某,忠孝节义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别说萍水相逢的秦晋,就是嫡亲长子子也照杀不误。

但他很快又是一阵怅然,如果当初自己真的杀了高仙芝,今夜此时遭难又找不知谁来护驾?

这位老迈的天子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愧疚,他一直怀疑高仙芝会如安禄山翰一样有不臣之心,便不遗余力的打压,乃至于痛下杀手,只是各种机缘巧合下,一直不得成功而已。

而李隆基对高仙芝的猜忌也并非是从安禄山造反以后才有的。

这还要从数年之前说起,高仙芝还在安西为帅,擅自发兵灭掉石国,虽然大振国威,但却令李隆基恼火异常,便以明升暗降的法子将其调回了长安,而以封常清接替了安西节度使之职。

这种不满和猜忌,终于在安禄山造反以后达到了顶峰,李隆基甚至到了不杀此人难以安寝的地步。他深知高仙芝在军中的影响力,以及此人的战阵之能,留之恐遗患无穷。

然则也正是今夜的变故,让他对高仙芝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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