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似是跟他杠上了一般,忽然制住了抽泣,声音中带着哽咽,一顿一顿地说着:“哥哥……你别赶我走……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眼睛。”“我……想陪你。”女孩软糯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稚嫩,却执着。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窗外惊雷骤然响起,她害怕的往他怀中一缩,他皱着眉想要推开她。

“也不是常在啦,就这两天而已……总是有医生问我这样那样奇奇怪怪的问题,好烦……”

他亦是从来没想过,懦弱这两个字会出现在他身上。可事实便是如此,他像一个懦夫一般,什么都不敢面对。

“哥哥,我怎么没见到过你的家人啊?”女孩窝在他身前,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把玩着他抱着她的手,对比了一下,他的手真的好大,只要一握紧好像就能把她的手包裹起来。

女孩坐在他的腿上,她自己带来的枕头不知道被她丢去了什么地方,精神松散了下来,他身上的体温很暖,昏昏欲睡。

他忽然想起了以前姐姐家里养的一只小猫,他一直和喜欢去逗弄那只小猫,就是这般,趴在他的胸口,动都不动一下。

“你别……”女孩反应很快地去阻止他,他伸到半路的手又被她截了回来。

他看不见她,却不代表会让她为所欲为。

猝不及防地雷声轰隆地在耳边炸开,女孩不可抑制的哭了出来,从小声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她不断地喊着‘妈妈’两个字,整个人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从她的掌中抽回手,在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之时,伸手紧紧地捂着她的耳朵。

“他们不在这座城市,我家不在这。”

女孩小声地抱怨着,有些恼怒,可随后她又甜甜地笑着说:“我就是来陪你的呀!”

从阳春三月到暮春四月,一直到现在的夏日冉冉。

女孩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睡着,脸颊在他胸前,那不算太柔软的衣料让她不适地动了动。

他瞬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不用猜就知道这人是谁。

能让一切回到相安无事?

惊雷蓦地响起,可这次开门的速度很快,。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浅淡着,却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他没说话,而她似乎找到了什么话匣子,一股脑的一直在和他说着这个那个……

就像他的一个小尾巴,一直跟在他身后。

“那你答应我,睁开眼睛的第一眼,一定要看我,不要看别人!”女孩的小性子上来了,有些任性地说着。

毫无防备下,女孩跌坐在地上,保镖在一旁看着女孩精致的五官此刻紧皱在一起,面上阴雨沉沉,樱唇一扁似是马上又要哭出来。

他无奈,只得加重了语气:“小丫头,女孩子要矜持点,不然以后嫁不出去,同床共枕那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情。”

一听这话,女孩忽然急了,“那你以后是不是不会在这了?”

即使她的脚步声再轻,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到呢?

这样的夜晚,注定是失眠的。

女孩的声音中染上了些困倦之意,揉揉眼睛,她像是不经意地说道:“哥哥,我见过你,好多血好多血……”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和妈妈一起,还有一个姐姐……”

在黑暗中,两人就像是在相互取暖。

至少,他现在好好地活着。

真吵,这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地响着。

“你几岁了?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吗?”

这一个月来,只要有人来看他,都会被他轰出去,不管是谁。

“小丫头,哪来的回哪去。”

蓦然间,这无意的话语似是戳中了他溃烂的伤口,手下毫不留情地拨开女孩的手。

“二叔,你让我一个人待着,不要和我说话。”浅淡的声音沙沙哑哑。

什么时候,旁人都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了?

“不放!就是不放!”女孩软糯的声音带着哭腔,无赖,还有些小蛮横。

那哭声,让人心烦意乱。

压抑着,要哭不哭的声音,听着更觉得烦。

这座流水脉脉的江南城市,生养出来的女孩儿都是水做的一般,爱哭!

“楼下心理科的病人,几乎每天都来。”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间有个软软的身子扑进了他怀中,突如其然,没有给人丝毫反应的余地。

“肇事者当场就死亡,只是可怜了慕家那个丫头……”

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说只想陪陪他。

“你到底想怎样?”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清隽的脸上满是不耐之色。

雨天,春雷响彻大地,混合着细细密密的雨声,似是掩盖下了所有的声音。

他不禁皱眉,事后他也从别人嘴中听到肇事者的车上有个小女孩,毫发未损,大人当场死亡。

不是睡不着,睁眼黑暗,闭眼黑暗,这种对黑暗的恐惧,让他变得这样懦弱。

闻言,护士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这个小丫头,挺可怜的。”

“哥哥,我得回去了,不然等等舅妈找不到我。”女孩在他耳边轻声说。

是哭声。

女孩的情绪明显的低落了下来,沉默着不再说什么。

越来越靠近窗边,温暖的阳光,在地上洒下一片淡金鎏辉,那丝淡淡的香渐渐明显,清晰。

细细软软的江南小调,配着女孩甜糯的声音,似是带着魔力一般,所有的烦躁在这时都静谧了下来。

“阿原,不是没有机会,好好配合治疗,会好的。现在的情况没法让你转回北京的医院,你就不能让你父母省点心?”

他莫名地笑了起来,却是冷嘲。随后缓缓俯下身,一根一根掰着她的手指。

或许,他是不是不该把怨气撒在别人身上?命里注定如此,又有谁逃得过呢?

慕熙瑾赌气的一次离家出走,他非但不阻挠,甚至奉陪着。

天色大亮之时,他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臂,这动作一下子惊醒了熟睡的人儿。

“好的,您劝劝他。”主任医师尊敬地回答,随即遣散了病房门口围着的人。

“我睡不着。”

不知道从几时起,这个矜贵的少爷,再也没发过脾气。配合着每一次的治疗,连主治医生都感觉发现了这样的变化,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可能是这段日子太无聊了吧,死水微澜一般。

彼时的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对他有着病态的依赖,在即将崩溃的边缘,抓住了一片浮木,再也不愿放手。

困意袭来,女孩打了个呵欠。

保镖只是说,她在门口蹲了好久好久,后来被她的家人带回家了。

那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哀求。他不愿见人,不对,是根本见不到人。

这一个月来,整个楼层的护士都不愿踏进这个病房,经常见有些年轻的小护士红着眼睛被气出来。

这一个月来,他越来越暴躁的脾气几乎人医护人员束手无策,不肯配合。

可正因为这吵吵嚷嚷的声音,他突然觉得这无尽的黑夜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女孩走后,又是一室的死寂。

女孩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说:“哥哥,你别怕黑,我来陪你了。”

女孩非但没有被他的冷叱吓到,甚至更紧地环着他的腰。

而女孩不知道的是,他仅仅只是装腔作势罢了。

医生和护士再一次被他吼出去,随后来的便是两个麻醉师,镇定剂冰冷的药水让他整个人的意识抽离。

可他依旧难以入睡,整夜整夜的失眠,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女孩揉了揉眼睛,声音中的困意很明显:“嗯,有一点点……”

她一直在哭,混乱的场面中没有人再来管她,她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喉咙像是被掐紧了,哭都哭不出来。

仍然是失眠的夜。

“妈妈的血,那个姐姐的血,还有你……”

“顾少,我马上把这小丫头带走……”保镖在一旁已是急的满头大汗。

对他来说,这一个月,没有日夜之分。

直接冷声让护士扔了出去……

终于能够好好地睡上一觉,不再是整夜的失眠。

这小丫头也是医院的病人?不然怎么可能大晚上还出现在这里。

从门外传来的哭声,听上去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哭的撕心裂肺,无止无休,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诶,你怎么不说话,倒是回答我两句啊!”

他靠在前面,颀长的身形被光线描摹着,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而他的唇畔,慢慢浮现了嘲弄之色。

任谁都接受不了。

他握住女孩得手,笑的浅淡,“爱哭鬼,你叫什么名字?”

雨越来越大,夹杂着风把窗户吹得骤响。

就算肇事者已经死了,可又能怎么样?

“……”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反正我就是不走了……”

甜甜的嗓音揉揉碎在了阳春淡淡的香中,连带着空气中,都还是弥漫着一股香甜……

一直在心里说服自己要习惯这样的黑暗,可对黑暗的恐惧,不是他自己所能控制的。

“先出去吧,我和他单独说两句话。”中年男子说话很沉很稳,言语间不怒自威,让人无法拒绝。

她说,她想陪着他。

女孩复又抓着他的手,蹭了蹭说道:“我不想回去,就想在这!”

女孩沉静了下来,抓着他的手闷声说着:“我的鞋子掉在这了,我是回来找鞋子的……”

夹杂着老人的轻哄声,应该是她的家人寻来了。

要是他真的瞎了,是不是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活在愧疚与黑暗交替的折磨中?

慕熙南恨他,怕是会恨这一辈子,即使他不是始作俑者。可这种愧疚,再不会得到救赎,会这样一辈子跟着他,一直到坟墓里面。

“那以后,我嫁给你,现在是不是就能和你睡一张床了?”女孩不知轻重地说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承诺。

……

夜幕沉沉,他知道现在除了巡房的护士会出来之外,再无其他人。

“我不是你什么人。”他冷声开口,薄唇凛然,不带一丝温度。

不知道从哪跑来的小丫头,烦得很。

保镖只是临时有事,没想到一个疏忽就这样让她钻了空子,这会儿哭笑不得地问一旁的护士:“这奇怪的小丫头从哪来的?”

“奇怪的逻辑。”

“二叔!你出去吧。”他的眉紧锁着,似乎只要再听下去,情绪便会不受控制起来。

啪的一下,他挥开了她的手,力道也没用控制,他只能感觉到那只小手缩了回去。

走廊上经过的年轻护士见状,急忙上前将女孩扶起来,就见她这样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虽是阳春三月,可还是很凉。

“滚出去。”低沉的声音带着满腔的厌恶,毫不留情,甚至有着些愤世嫉俗的嫌恶。

他的动作僵在了原地,脚下的步子亦是再也不能挪动半分。

他好笑地问:“为什么?”

久而久之,谁都熟悉了他身边有一个女孩。

“我想陪你啊。”女孩面对他的冷言冷语,没有退缩,依然执着的说着。

他推了推她,语气沉了下来:“既然困了,那就回去睡,别在我这。”

“又是你?爱哭鬼?”

“小爱哭鬼,你可别再哭鼻子,我真不知道你那眼睛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

“谁?”他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

不甘,落寞,两种情绪夹杂着。

“放手。”从他喉间再一次逸出了一声冷哼,如果熟悉的他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会识相地不去招惹他。

却在下一秒,鬼使神差地,他竟然伸手抱住了她。

……

女孩踢了鞋子顺势盘腿坐在他的床上,小手把玩着他的手指,低声呢喃:“我才不爱哭呢。”

每次夕阳下山前,女孩就会跟着外公离开,然后对他甜甜地说一句:“哥哥,我明天再来陪你,你记得想我。”

无情的隔绝了所有的画面,可门外又传来了低低地哭声,以及不断拍门的声音。

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死死不放。

他皱着眉出声冷声说:“走开。”手往下移,试图推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孩。

多年的挚友,一朝翻脸,至死不相往来。

“我知道你不不是我什么人,但是在你身边,好像就没那么怕了。”女孩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依赖,很简单,且直接。

“为什么不行?”女孩气鼓鼓的反问。

女孩没有觉得他这个动作有什么不自然,反而是反握住他另一只手,他的手指修长且节骨分明,她细细地把玩着。

“只有妈妈一个人才喊我的小名,以后就只让你喊!”女孩巧笑若兮,弯弯的眉眼,清亮的眸子,全部都是他的身影,只有他。

“是什么?”他启唇问,又忽然想起偶然的一次不小心,听到她家人叫她……初见?是这个名字?

他试探地念出来:“初初?”

“嗯嗯!”女孩用力的点头,似是意外于他怎么会知道。

相逢是一场意外,却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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