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后便试试看?”我嗤鼻一笑。“对不起什么?”我手上的动作未停,依旧细心的为他着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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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纱如雾般泻下,雪帛素锦,软帐轻舞,春色旖旎。

冰凌与紫衣早已识趣的退下,空空的大殿上独留下我们微微的喘息声。

“可你却帮朕对付他?”指尖轻轻抚上我的脸颊,语调暗哑,藏着挣扎的情绪。

听他那义正词严的指责,我不怒反笑,自从我登上后位,除了华太后,无人敢这样对我说话,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御厨。

“答应朕,不要再因小产之事将后宫闹的天翻地覆。”

“臣知道王后想说什么,可臣若与凌太师交好,定能联手铲除范上卿,而你的地位便能更加稳固。”他冷声接下我未完的话。

“她说,在这儿,她便是公理。”王义一字不漏的将我的话全数传达出来。

“勿须多言,照本宫的话去做。”我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赶紧办。

侍卫立刻松开他的胳膊,默默的退至一旁。

“哦?”她转身,睇了他一眼又问:“你是何人?”

冰凌揉在我额头上的手指时轻时重,将我整日来的疲累全数揉去。忽传一阵裙裾的窸窣声,苦涩的药汁味扑入鼻间,我微微蹙眉,将微眯着的眼阖上。

他的目光依旧平淡如常,站在原地,看着我,想要看穿我。

李御医的脸上满是哀痛,猛然跪地:“王后节哀。”

“况且,王后本是六宫之主,掌管诸位妃嫔的生杀大权。儿臣说自己便是公理,何错之有?”一声声的质问与挑衅,华太后满脸温和的表情再也挂不住,整张脸当即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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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桌案上摆放的补品中走了一圈,目光直射向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镯,将其把玩于手心:“这个玉镯是谁送来的?”

“哼,这后宫的公理何时变成了你元谨王后?”她冷笑的朝我步步逼来,“两年来,你目中无人,骄横跋扈,将后宫搞的乌烟瘴气,本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你仗着王上的独宠愈发的放肆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身子弱。”掩去心酸,为他穿好衣袍,便推着他:“两日未处理朝政,奏折肯定堆积如山了,快去吧。”

在我失去只觉前,一双手臂紧紧将我拥住,他的表情愤怒而急切,满屋的奴才便纷纷跪倒。

我脸颊一热,勾住他的颈项,回应他温柔的吻。

我没有阻止,因为冰凌所说的话足以治死罪,掌嘴四十已经很轻的惩罚了。

才下令,一个御厨猛然抬头,狠狠瞪着我:“您小产,御医已然验过,是您体虚而致,竟枉顾礼法牵连咱们一群无辜的奴才。您若怀疑御膳里有人动了手脚,请您拿出证据,若没有证据,哪怕您是王后,没有权利杖责奴才。王上圣明,定然会为奴才们做主的。”

“放肆!”冰凌截了他的末语,怒斥他的言行。

“我与莫攸然的恩情那都是过去式了,而你,是我的丈夫,我怎容他人威胁你。”我才说完,他的吻便已覆下,挺拔的身躯与我相贴。

有他在我身边,我会坚强下去,不会孤单,即使,我不能再有孩子。

“未央,孩子我们会再有的。”他的眼底是无尽的疼惜,话语绞着难以言语的楚痛。

“不行,会伤到孩子的……”我的头微微后仰,欲避开他的吻,他却紧迫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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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是否……”后面的声音隐遁在唇中,我的手抚上平平的小腹,那里面曾有我最珍爱的宝贝,却在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点点头,目送他明黄色的身影渐渐离去,直至消失不见我才收回视线。

“母妃此言差矣。王上的心至始至终都只在儿臣身上,将这后宫搞的乌烟瘴气,岂不是多此一举?反倒是那些个想要蒙得圣宠却无法得宠的妃嫔,母妃不去管她们,倒是跑到雪鸢宫来指责儿臣。”我冷笑,对华太后多年的隐忍终是按捺不住。

“再有?再有?”我无声的笑着,泪水随着我的声音滚落,灼伤了我的脸颊,伤了心。“你没听这群御医说,我身子虚……哈哈!怀再多的孩子又如何,终究是要我一次又一次的承受丧子之痛。上天你剥夺了我的一切,为何连我的孩子也要剥夺,你于心何忍?”

“娘娘您这是何苦?”紫衣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心痛,“李御医以及张御医,陈御医都为您诊过脉,是您身子虚弱所致。”

“你的身边需要我。”

紫衣的手一抖,怔怔地看着玉镯,眼中满是震惊。

夜鸢冷冷的扫过冰凌,冷声道:“拖出去,掌嘴四十。”挥了挥衣袖,毫无感情的下令让侍卫将冰凌拖了出去。

雪鸢宫顿时像是炸开了锅,里里外外的奴才冲进寝宫,却是手足无措,呆呆的凝视着我。

“以前我生病莫攸然就从不让我喝药……”声音凝在口中,方知自己说错了话。

“近来你与凌太师走的很近?”与楚寰说话,我从不拐弯抹角,直插主题。

“娘娘……”紫衣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欲苦口婆心的劝我,突然一声:王上驾到,紫衣与冰凌纷纷跪倒,我也起身相迎。

“紫衣,冰凌,你们将昨日本宫用过的膳食菜名与御膳师傅的名单全部写出来。”

欲言又止的紫衣终于还是低垂下头,与冰凌齐声到:“是,娘娘。”

四目相对,一切已是无言,我们之间的哀伤渲染着满殿。

庭中遍植姹紫嫣红的月季,开得别样妖艳,浮动在午后微风里的香似能醉人。

盯着他的眼睛,我含着笑,低声说:“那,你要轻点。”

“真相?”

“没去上早朝吗?”

“胆敢忤逆辱骂本宫,拖出去,仗毙。”

我相信夜鸢,我信他。

腊月初,我的小腹微微隆起,怕冷的我终日待在雪鸢宫不曾出去,王上还下令我可以免去每日向太后的请安。

脚底一空,他已将我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帏。

“是。”

他任我为他着衣,目光紧紧盯我不放。“慕雪,对不起。”

我随意的挥了挥手,什么都没询问,首先命侍卫将他们拖下去杖责四十刑棍。顿时满殿的御厨们哭喊着:娘娘饶命。

他们的唇色苍白无一丝血色,鲜红刺目的血笼罩着他们的背后,触目惊心。他们哀痛连连的跪伏在地,凄惨的说:“娘娘,奴才们到底做错了竟何事引得娘娘如此动怒?”

我慵懒的倚靠在贵妃椅上回想着楚寰临走时留下的这句话,像是随意丢下的一句不足轻重的话,却又像是箴言谶语的提醒。

“楚寰,你……”我欲言又止,侧首看着龙涎沉香屑的馥郁香气,缥缈萦绕而起,将整个大殿笼罩。

碧檐金阑,殿阁玲珑,流光烁烁,入夜灯影与点点星辉参差相映。

我的尖锐与疯狂皆因他这句话蓦然平静,狠狠抓着他胸前的襟裳,不管不顾的大声哭着。此刻我不再是王后,只是一个痛失孩子的母亲,仅此而已。

“卿嫔?”我冷笑,将玉镯递给紫衣:“拿去交给王上。”

脸颊微红,想到他当初所言:从今日起,朕只有辕慕雪一个女人。

敢说这句话,便料定了她不敢栽。

而我的目光轻轻掠过华太后,直射王义,冷声下令。

他顺着我的力道后退几步,目光紧紧锁在我脸上,欲言又止。须臾,他才搂着我的肩,轻柔一吻于我眼眸之上:“好好歇息,朕处理完要事便来陪你。”

楚寰踏入内室,挺拔的身形被直射而来的阳光照耀,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晖。他低着头,就像被积雪压弯了的修竹。

猝然抬头,看着他眼睛里的野心,我冷道:“你想做下一个莫攸然吗?”

“朕,没有保护好孩子。”

“王后娘娘她认定小产之事与御膳房有关。”方才那名御厨适时开口。

“哪有你这样怕喝药的。”语声低沉沙哑,隐有宠溺。

我蹙眉沉吟,一时也不知该回些什么,犹自站在原地。他修长的指抚上我的眉心,为我抚平那浅浅的哀愁。低头凝望我良久,一手揽过我的肩,另一手接过紫衣手中那依旧散热的药,“乖,将药喝了。”

“李御医可是王上的专属御医,当然是捡着最好的补药给娘娘安胎,俗话不是说良药苦口吗?娘娘您为了这龙种,就委屈几个月吧。”紫衣用勺在滚烫的药汁内搅了搅,置于嘴边吹了吹,便朝我递了过来。

“朕会小心的……”

只觉苦味逼近,紫衣笑道:“娘娘您就别装睡了,该喝药了。”

他在关键时刻突然停住,吞吞吐吐的使华太后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斥道:“她却说什么?”

“太苦了。”我撇了撇嘴,向后缩了缩。

蓦然转身,冷着声唤着:“紫衣,冰凌。”

楚寰也仰头,直勾勾的迎视我冷然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为了夜鸢,你会除掉我?”

我不答话,确实未曾想过一句怒言会被当作把柄,更没想到,华太后竟会在此时出面。

“莫攸然,曾是我仰慕的人,在我心中他是神。”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表现的平静,却还是掩不住哀伤。

“奴才御膳房王义,今日正在准备御膳,却被几名侍卫押到雪鸢宫,王后娘娘她一字不问便先杖责奴才们四十刑棍。后认定咱们御膳房的膳食有问题,要奴才们从实招来,可奴才们没有做过,从何招来?奴才便斗胆站出来质疑王后娘娘,她却说,却说……”

我仰着头,深深的凝望着他的脸,一个帝王,能待我如此,还有何不满足呢?

沉睡中的他一动,缓缓睁开眼,见我醒来,他冲我一笑:“你终于醒了。”

直到那日,才知道自己在民间早已是声名狼藉。

腹中仿佛有一双尖锐的爪子在里面翻搅着,一丝一丝将我腹中的余温剥去,一抹温热由下体汩汩而出。那瞬间,我的眼中像蒙了一层水雾,什么都已瞧不清,看不见。

用力吐纳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霍然转身,抬手一掠鬓发,挺直了后背看着诸位妃嫔送来的补品。

他挺拔的身躯微微一怔,眸中含着一抹复杂的神色,里面仿佛藏了太多太多秘密,我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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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气的浑身颤抖的指着我,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犹如来般,无声无息的扬长而去,他那绛紫朝服在白晃晃的阳光照耀下,灿然生辉。

紫衣疑惑的接过,仔细打量片刻后,觉得没什么异样,正想询问,却闻一阵隐隐的香气由镯内传来。

“够了!”长袖一拂,妆台上珠翠琳琅尽数被我扫在金砖铺成的地面,煖炉熏得内殿和暖如春,暗香萦绕如缕。

冰冷的目光扫过始终垂首的李御医,我一字一句地问:“是什么导致我小产?”

冷睇他们,我拢拢衣衫,沉声道:“本宫不想浪费时间,你们谁先说。”

我有孕这一个月来,他真的未再召幸任何妃嫔,时常在御书房内就寝。偶尔留宿雪鸢宫,夜夜拥我入睡。

静静地坐着,看着他屏去寝宫左右宫人,便静静看着我。眼中的血丝愈发明显,自申时离去他便处理朝政,后又去圣华宫,还与华太后有口角。如今再到雪鸢宫,似乎预感了什么。

我猛然由床上翻坐而起,所有人都紧张的瞧着我,怕什么?怕我会做傻事吗?

我凌厉的目光直逼伏跪在地的冰凌与紫衣,她们也不知是何事,故而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等着我发话。

费了极大的气力才睁开眼,漫天的帷帐,琉璃杯,琥珀盏,金玉盘。

我却暗叫糟糕,当即便召见了楚寰于雪鸢殿。

我一愣,心中百感交集,心酸徒然涌上心头。

只听他又说:“你是否也能因为爱夜鸢,而包容我的一切?”

“可以。”我哽咽着承诺。

只觉他的双臂微微一颤,更用力的将我拥入怀中,像是怕一松开我,便会永远的失去我。

这样异常的他让我觉得奇怪,可是并未多想。

直到那日,我才知道,他要我包容的一切,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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