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幽幽,洒在有些褪色的“平安客栈”匾额上。
常常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一家“平安客栈”。
毕竟,出门之外,谁不希望自己出入平安呢?
但生在这个时代,这愿望实在是一种奢求。
客栈,一楼大堂內仍是人影幢幢,黑压压挤成一团。
方才有几个响马持著搜查证大摇大摆上了楼,说是要“搜查盗匪”。
明火执仗,贼喊捉贼,岂不怪哉?
但明眼人都能瞧出,不久前客栈二楼住进了某位“过江龙”,这些响马不过只是治安署请来的马前卒罢了。
倘若对方被响马几拳打死,他们便会姍姍来迟,假意“气急败坏”地下发通缉,哪怕这通缉全然没有任何作用。
果不其然,不消一会,刀剑交击声便將难得的寂静扯碎,急促如暴风骤雨,好似有数不清的珠子在地板上打转,间歇里还传出几声闷响,震得檐上灰尘雪崩般下落。
有些人或许存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但更多的人住在这“平安客栈”,不就是求个平安大吉?
於是许多人开始面面相覷,额头和鼻尖冒出涔涔冷汗。
万一这楼上住的是什么绝世悍匪,自己岂不要跟著一起遭殃?
但却没有人敢在这时候离开。
因为东瀛人控制的治安署已在客栈外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们也知道,东瀛人虽然有著一样的黄面孔,但其实与虎豹豺狼没有太大分別。
客栈外。
秋意深重,秋风如刀子般打在脸上,一股难言的肃杀之意笼罩四野。
头顶的月光岑寂,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这时,一只色彩斑斕的七星瓢虫落在铁铸的枪管上。
枪管自然属於一把枪,而枪的主人自然是一个人。
隱匿在巷子里的男人皱了皱眉,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枪托,试图將这只討厌的虫子赶跑。
瓢虫受了逐客令,知趣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很快便消失在男人的视线中。
它飞啊飞,想要寻找另一处安稳的落脚点。
终於,在城中心一处高拔的鼓楼中,它收住翅膀,停在一根修长白皙的树枝上。
瓢虫感觉自己有些累了,它慵懒地动了动身子,然后变成了一片泛黄的树叶。
沈孤城碾碎指间的枯叶,目光忽地移向烟雾朦朧的远方:
“张明方怎么还没回来?”
身后一道声音旋即传来:
“我哥的剑术天下无敌…或许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吧?”
沈孤城循声望去,便见一名束著高马尾的青春少女正蹲在墙角,百无聊赖地阅读著一份当日的《大公报》。
沈孤城没有接少女的话,反而从腰间解下自己的水壶,旋开盖子向下反扣。
“林郁,麻烦你去看看罢。”
说著,几滴水珠已自壶口落出,在重力的牵引下扑向满是尘土的地面。
而就在这一泓晶莹水光触地的剎那,一抹深邃的影子在其中一闪而逝。
“城哥,你就別多虑啦。我哥不会有事的。”
高马尾少女缓缓站直身子,將手里的《大公报》揉搓成团,然后如绣球般轻轻向下一拋——
恰在这时,肃杀的秋风乘势而起,呜咽著將报纸团带出老远。
啪嗒。
报纸团不情不愿跌进尘埃,皮球般滚出老远才静立不动。
而就在三人看不见的地方,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弄,这团报纸竟开始自行张开,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恢復了平展。
同时,头版上密密麻麻蝇头小楷也好似活过来一般,如蝌蚪找妈妈般游动簇拥成一团,凝聚成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四道人形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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