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气,像无数细密的冰针,无孔不入地钻进四合院每一个角落,也钻透了贾家东厢房那单薄的门窗。

炉火整夜不熄,也只在炕头周围聚拢起一小团可怜的暖意,勉强抵御著从四面八方渗入的刺骨冰冷。

天光尚未透亮,棒梗就被一阵熟悉的、沉甸甸的压迫感压的呼吸困难。

他艰难地、几乎是屏著呼吸侧过脸,借著窗外透进来的熹微晨光,看清了“罪魁祸首”——小槐。

小槐不知什么时候又偷偷钻进了他的被窝。

此刻,她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整个人几乎蜷缩著趴在他胸口。她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带著熟睡后的安寧,呼出的气息带著孩童特有的奶甜味,均匀地拂在他的脖颈间。一条细细的口水线,正从她微张的小嘴角蜿蜒而下,浸湿了他那件早已洗得发薄、打了补丁的布內衫,带来一片冰凉的湿意。

棒梗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让槐轻轻的从他身上慢慢的滑下来,生怕一丝震动惊醒怀里的“小炸弹”。

冬天天冷,小槐怕冷,就喜欢往他怀里钻,这不是第一次了,秦淮茹说了也不起作用。看来得找个房子了,自己一个人住房多舒服,影视剧里棒梗大了借住何雨水的屋子,他不至於这样,如果可能棒梗还想把房子买下来,以后怎么都不会亏。

找谁打听?易中海!这个四合院名义上的“一大爷”,明面上的道德標杆,暗地里的掌控者。

看院里的风吹草动,尤其是房屋流转这种大事,他必然是最早知情的。

而且,棒梗也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探探这个老狐狸的底。穿来这么久,两人还没真正意义上交过手,上次全院大会,易中海虽未明显偏袒刘海中,但也绝没站在他这边。这人,城府太深。

至於搬出去?棒梗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以秦淮茹和贾张氏那点见识和对这破院的“归属感”,绝不会放他跑远。更何况,他暂时也不想脱离这个“禽兽”环绕的舞台。

搬,也只能在院里搬!但必须搬!立刻!马上!

想到就做,是上辈子灵魂里刻著的程式设计师效率基因,也是棒梗在生存压力下养成的本能。那股清晨的憋屈和燥热,此刻化作了无比清晰的行动力。

天刚蒙蒙亮,秦淮茹就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去轧钢厂上工。

棒梗也顺势坐起,儘量不惊动还在酣睡的槐和小当。看著槐无意识地咂咂嘴,翻了个身,他心头那点残余的尷尬瞬间又被点燃,更坚定了决心。

“妈,中午別带窝头了,我弄点吃的。”棒梗声音带著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秦淮茹回头,看著儿子略显苍白的脸和眼底深重的疲惫,心疼地嘆了口气:“又琢磨啥呢?別太累著,妈带点就行……”

“没事,听我的。”棒梗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决。

秦淮茹看著他眼中不同以往的神色,怔了一下,没再多说,点点头,裹紧头巾,推门走进了刺骨的寒风中。

棒梗等家里彻底安静下来,迅速穿好衣服。

他没惊动还在蒙头大睡的贾张氏,从自己枕头下那个用破布包著的、隱秘的小钱袋里,数出几张毛票和几两粮票揣进兜里。又从掛在房樑上、特意做了防鼠处理的篮子里,取下昨天剩下的半只烤得焦香、冻得硬邦邦的野兔。

想了想,又揣上两个窝头。这投入,是为了换取他急需的私人空间!

他没直接去易中海家,而是顶著寒风,快步走出胡同,来到不远处那条还算热闹的副食街。

国营滷肉铺刚开门,浓郁的卤香味混合著寒气飘散开来,勾得人直咽口水。

棒梗排了会儿队,用粮票加钱,买了半斤切得薄厚均匀、酱色油亮的猪头肉。伙计用油纸包好,再用细麻绳綑扎得结实。这硬菜,是敲开易中海家门的“敲门砖”。

手里拎著油纸包和野兔,棒梗这才转身,朝著中院易中海家走去。

晨光熹微,四合院一片寂静,只有烟囱冒出的缕缕青烟和偶尔几声鸡鸣,昭示著生活的气息。他每一步都踏得很实,仿佛要把清晨的憋闷和决心都踩进脚下的石板路里。

“一大爷,起了吗?”棒梗站在易家门外,抬手敲了敲门,声音不高不低,带著一种刻意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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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易中海那张方正面孔。

他穿著厚实的袄,手里还拿著个搪瓷缸,显然刚洗漱完准备吃早饭。看到门外的棒梗,尤其是他手里拎著的、散发著诱人香气的油纸包和半只肥硕的野兔,易中海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隱晦的讶异和审视,隨即被惯常的、带著长辈关怀的平静取代。

“棒梗?这么早?有事?”易中海侧身让开,“进来说吧,外面冷。”他目光在棒梗手中的“礼物”上多停留了一瞬。

“哎,谢谢一大爷。”棒梗应了一声,迈步进屋。易家屋子明显比贾家宽敞整洁,家具虽旧但擦得鋥亮,炉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更衬得他自家屋子的憋闷不堪。

“一大妈早。”棒梗对正在灶台边忙活的一大妈也打了招呼。

“哎,棒梗来了,快坐快坐。”一大妈是个面相和善的老太太,看到棒梗手里的东西,脸上堆起笑,“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没啥好东西,”棒梗把油纸包和野兔放在八仙桌上,脸上挤出点属於少年人的、略带侷促的笑,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冷静,

“昨儿运气好,弄了只兔子,烤了半只。这猪头肉是刚买的,新鲜著,想著您和一大妈尝尝,寒冬腊月的,补补身子。这半只兔子也给您留著燉汤,暖和暖和。”他把两个窝头也掏出来,放在一边,“家里蒸的,您別嫌弃。”

易中海的目光在那油亮诱人的猪头肉和半只肥硕的野兔上停留了一瞬。

猪头肉,这年头可是正经的硬菜!野兔更是难得。棒梗这小子……出手不小,看来是真有事相求。他脸上不动声色,拿起桌上的旱菸袋,慢条斯理地装上菸丝:“棒梗啊,你这孩子,有心了。

不过,以后可不兴这样,日子都不宽裕。”语气带著长辈式的关切和责备,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棒梗的脸。

“应该的,应该的。”棒梗搓著手,在易中海示意下,坐在了旁边的条凳上,脊背挺直,开门见山,“一大爷,其实……今儿这么早来打扰您,是想跟您打听个急事。”

“哦?什么事?你说。”易中海划著名火柴,点燃烟锅,吸了一口,烟雾繚绕中,目光透过烟雾落在棒梗脸上,带著探究。

“是这样,”棒梗组织著语言,语气里带著一种少年人少有的急切和无奈,“您也知道,我们家那屋子……人挤人,实在转不开身了。

眼看我这过了年就16了,大小伙子一个,还跟奶奶、妹妹们挤一个屋…!实在是不方便,太不方便了!”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启齿的窘迫,“我就琢磨著,无论如何,得赶紧在院里找个空著的,或者谁家想搬走腾地方的屋子!哪怕小点偏点都成,有个地方能安顿下来就行!您是咱院里的主心骨,消息最灵通,这事儿只能求您帮忙了!”

他没有明说“笑话”是什么,但脸上的尷尬和迫切已经足够传递信息。

棒梗一边说著,一边在意识里对“零”下达指令:“零,深度扫描易中海面部微表情、瞳孔变化、呼吸频率、皮肤电反应。分析其情绪波动及潜在意图。”

【指令接收。深度扫描启动…目標易中海…分析中…】

易中海抽菸的动作微微一顿,烟雾后的眼神瞬间锐利了几分,在棒梗脸上“不方便”、“闹笑话”这些词上停留片刻,隨即又恢復了那种带著点长辈忧思的平和。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思考棒梗的问题。

“房子啊……”易中海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这事儿……確实不好办。咱们院的情况你也清楚,家家户户都紧张。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著棒梗,眼神里带著一丝瞭然,似乎明白了棒梗的“难处,

“你倒是问著了。前些天,后院西头老王家那两口子,跟我提过一嘴,说他们儿子在城西机械厂分了间宿舍,地方不大,但够他们老两口带孙子住了。他们打算过了年,天暖和点,就搬过去。这老房子……他们是想留著,还是想租出去换点钱养老,还没最后定。”

后院西头!棒梗心里猛地一跳!那地方他知道,虽然也是大杂院格局,但老王家的屋子位置相对独立一点,门前有块小空地,屋子也比贾家这间略大,关键是,离中院稍微有点距离!这简直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真的?那太好了!一大爷,您看……您能不能儘快帮我问问王叔王婶的意思?要是他们愿意租或者……价钱好商量!我这两年也攒了点零钱,实在不行,我多打点零工!只要能儘快有个地方安身就行!”他再次强调了“儘快”!

易中海看著棒梗急切又带著点少年人莽撞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常態。

他磕了磕菸灰,语重心长地说:“棒梗啊,你有这个独立的想法,是好事。说明你长大了,懂事了。不过呢,这事儿急不得。老王那边还没最后定,院里其他人知道了,也难保没有想法。毕竟,房子是大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沉,带著一种审视和探究,“棒梗,跟一大爷说说,以后……有什么打算?这高中,还接著上吗?还是……就打算这么在厂里干点零活?”

来了!棒梗心中一凛。这才是易中海真正关心的!房子是引子,探他的底,看他值不值得投资,是不是一个可控的“养老备选”!清晨的尷尬让棒梗此刻的耐心几乎耗尽,但他知道必须稳住。

棒梗脸上立刻堆起那种带著点迷茫和朴实的笑容:

“打算?嗨,一大爷,我还能有啥大打算。能上高中当然想上,多学点东西总没错。不过家里这情况……我妈一个人太累了。我就想著,高中能上就上,不能上也行。反正我脑子不算笨,手脚也勤快,在厂里好好干,跟著师傅多学点技术,將来总能有口饭吃。多挣点钱,把我妈肩膀上的担子卸下来点,把小当槐拉扯大,让她们能念书,这就行了。”

他这番话,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孝顺、懂事、有责任心但眼界仅限於家庭温饱的普通少年,完全符合这个时代底层青年的普遍形象。

易中海静静地听著,烟雾繚绕中,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评估棒梗这番话的真偽和分量。

【目標易中海微表情分析:嘴角轻微下撇(表示轻微不屑或失望),瞳孔无显著变化(未引起强烈情绪波动),呼吸频率平稳(情绪稳定),皮肤电反应微弱提升(对『技术』一词略有反应)。

综合判断:目標对宿主『安於现状、局限於家庭』的表態略感失望,但对『学技术』的表述存在轻微关注。其核心意图未改变,仍倾向於將宿主纳入可控的『备选养老资源』库,但当前评估价值不高。】

“零”的分析在棒梗脑中飞速闪过。易中海果然还是那个易中海!失望?是因为自己表现得不够“上进”?不够“有出息”,不符合他心中“优秀养老对象”的標准?还是……因为自己没表现出对他易中海的依赖和感激?

“嗯,你能这么想,顾家,挺好。”易中海最终点了点头,语气恢復了那种长辈式的讚许,

“不过棒梗啊,眼光还是要放长远些。学技术是条正道,但也要跟对人。在厂里,要懂得尊重老师傅,团结工友,这路才能走得稳,走得宽。”他又开始灌输他那套“尊老”、“集体”的价值观了。

棒梗心里冷笑,脸上却连连点头:“是是是,一大爷您说得对,我都记下了。”他急於得到房子的確切消息,但知道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就在这时,棒梗脑海中猛地闪过秦淮茹每天下班回来时,那疲惫不堪、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长年乾重活而而布满裂口、红肿粗糙的手!

一股怒气夹杂著心疼涌了上来。清晨的憋屈、对房子的渴望、对母亲的心疼,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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