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閆解成抠门的婚宴
“婶子,我妈就是去帮帮忙,记记帐,跑跑腿。李厂长看我们家实在困难,我妈原来在洗工装那边,手都泡烂了,厂里照顾困难职工嘛,就给调了个稍微轻省点的活儿。”他轻描淡写,把功劳全推给“组织照顾”,绝口不提任何私人关係。
“哦…照顾…照顾好啊!”那妇人訕訕地应著,眼神闪烁,显然並不完全相信这套说辞。旁边另一个妇女立刻插嘴:“就是就是,淮茹多不容易啊!这下可好了!採购科那可是好地方,风吹不著雨淋不著的…”语气里也带著探究。
“再轻省也是为人民服务嘛!”又有人接话,目光在秦淮茹的套袖和略显侷促的脸上逡巡。
棒梗一边应付著邻桌七嘴八舌的探究目光,一边分心听著脑海里“零”的刻薄吐槽:
零:宿主,瞧瞧这所谓的婚宴,碳水和劣质脂肪含量严重超標,蛋白质摄入量低得令人髮指,维生素和膳食纤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根据扫描分析,阎埠贵此次婚宴总支出(含食材、酒水、借用物品折旧)不会超过30元。而目前统计在册的份子钱,平均每户不低於1元,共计四十二户登记,经扫描:已入帐84元。净收益率超过180%。真是教科书级的『算计不到就受穷』反面案例,他应该把这句话裱起来掛在床头。许大茂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分泌水平在看到新娘时出现了异常峰值,建议宿主远离该荷尔蒙驱动的潜在不稳定因素,避免被其愚蠢行为波及。易中海的心率比平时平均高出15%,表面平静下隱藏著高度紧张和应激反应残留,看来昨日的『窝头论』效果拔群。
棒梗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奸商,老狐狸,总结完毕。
婚宴在一种奇特的氛围中进行著——表面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热闹喧囂,掩盖不住食物的寒酸和主人无处不在的精明算计。
阎埠贵夫妇像两个最敬业的帐房先生,脸上堆著笑,穿梭在杯盘狼藉的桌间,嘴里说著“吃好喝好”,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那些空了的碗碟和宾客的酒杯,精確计算著每一滴酒、每一片菜叶的消耗,三大妈甚至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桌酒倒多了半杯…”阎解成带著新娘子於莉一桌桌敬酒,於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带著初来乍到的不安和对这拥挤、嘈杂、油腻、处处透著算计和窥探的环境的无所適从。她端著那个小小的酒杯,手指冰凉。
“哥…肉…没了…”槐扯了扯棒梗的袖子,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著桌上那盘早已见底、只剩些酱色汤汁和萝卜块的红烧肉,小嘴委屈地瘪著。
棒梗摸了摸她枯黄的头髮,把自己碗里最后一块沾了点肉味和油光的油豆腐夹到她的小碗里,低声道:“乖,先吃这个,回家哥给你弄好吃的。”小当懂事地把自己的白馒头掰了一小块给妹妹。
秦淮茹看著槐珍惜地小口吃著油豆腐,又看看棒梗沉稳的侧脸,眼神复杂。
儿子塞给她的那五百块钱,像块滚烫的烙铁一样揣在她贴身的衣兜里,烫得她心慌意乱。
她知道儿子没说实话,这钱来得绝不简单。可再看看眼前这寒酸得令人心酸的宴席,看看女儿们难得沾到一点油腥和抢到白面馒头的满足模样,再看看自己袖子上这象徵著一点卑微体面改变的蓝布套袖…她默默低下头,用力咬了一口手中硬邦邦、剌嗓子的窝头,把那沉甸甸的忧虑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一起艰难地咽了下去。儿子那句“不偷不抢就好”,成了此刻她心中唯一的、摇摇欲坠的支柱。
宴席尾声,阎埠贵红光满面地再次站到人前,手里还紧紧捏著那个记满了名字和数字的红本子,声音因为兴奋和即將到手的“利润”而微微发颤:
“感谢!感谢各位高邻百忙之中抽空来捧场!解成的婚事,能这么顺顺噹噹,简朴热闹,圆满成功!全靠大傢伙儿帮衬!这充分体现了我们四合院团结互助的革命情谊!再次感谢大家!吃好喝好啊,不够…呃…还有窝头管够!管饱!”
他本想豪气地说“不够还有菜”,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大弯,变成了“窝头管够管饱”,引得席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和低声议论。
人群开始鬆动,带著一身混杂著油烟味、劣质酒味和寒酸宴席味道的气息,三三两两地散去。只有傻柱和许大茂还带著那些年轻人吵著要闹洞房。棒梗拉著小当和槐起身,目光不经意间再次与易中海对上。
易中海端著那个早已空了的酒杯,站在人群边缘,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淡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冰冷的审视。
他的眼神像两把淬了寒冰的锥子,穿过喧闹散去后残留的狼藉和喧囂,死死钉在棒梗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了昨日的惊惶失措,却沉淀下更深的探究、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彻底冒犯权威后引燃的阴鬱火星。他微微眯起眼,仿佛要將棒梗看穿。
棒梗毫不避讳地迎上他冰冷审视的视线,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近乎於无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得意,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瞭然和一种“放马过来”的平静。他感觉到易中海还是不肯这么放弃啊!
棒梗微微扬了扬下巴,眼神平静无波,无声地回应:隨时奉陪,老易。
寒风吹过,捲起地上散落的红炮仗碎屑和几片枯黄的落叶,打著旋儿。
阎家门前残留的杯盘狼藉,散发著食物匱乏年代特有的、混合著油腥、酸腐、廉价酒气和硝烟的复杂气味。
棒梗把攥在手里、一直没捨得吃的最后小半块白面馒头悄悄塞回口袋,一手牵起小当冰凉的小手,一手抱起还在咂摸著油豆腐味道、脸蛋冻得通红的槐。槐的小脑袋依赖地靠在他肩膀上。
“走,回家。”他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安稳力量,穿透了这寒酸喜宴的余味。
秦淮茹默默跟在他身后,看著儿子不算宽阔却挺得笔直的背影,再看看身边两个依偎著哥哥、仿佛有了依靠的女儿,心里那股沉甸甸的、如同巨石般的忧虑,似乎被这寒风中的一丝暖意悄然融化了一点。
前路茫茫,算计重重,但这小小的家,终究是因为身边这个变得陌生又强大的儿子,有了点不一样的光亮和指望。
寒风卷著阎家喜宴残留的油腻气味,钻进了贾家低矮的东厢房。门一关,屋里的温度似乎也没比外面高多少。秦淮茹脱下那件带著新套袖的袄,小心地掛好,脸上的疲惫更深了。
棒梗把小当和槐安顿在炕上,给她们捂上被子。槐还沉浸在白面馒头和油豆腐的余味里,小脸带著满足的红晕。小当则懂事地帮妹妹掖被角。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炕头,裹紧她那床破被,嘴里又开始哼哼唧唧:“哎呦…这闹腾的…阎老西家娶个媳妇,吵得人脑仁疼…那席面,嘖嘖,餵猫都不够!白瞎了份子钱!”她心疼地咂著嘴,仿佛那点份子钱是从她肋骨上抽出来的。
棒梗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走到屋子中央。炉火映著他年轻却带著与年龄不符沉静的脸。他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妈,奶奶,”棒梗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贾张氏的抱怨,“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秦淮茹正弯腰整理著炕边的东西,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儿子。贾张氏也撩起眼皮,浑浊的眼睛带著点不耐烦:“啥事儿?刚消停会儿。”
棒梗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狭窄拥挤的屋子,最终落在贾张氏和小当槐挤著的炕上:“我想…咱们在后院西头老王家的空房租一间房。”
“啥?!”贾张氏的嗓门瞬间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租房子?!你钱多烧的啊?!这家里住不下你了?金贵得非要自己单过了?!”她猛地坐直了身体,指著棒梗,唾沫星子差点喷出来,
“这屋子怎么了?你爸在的时候,我们一家子不也这么过来的?现在倒嫌挤了?你个半大小子,心气儿倒高!”
秦淮茹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提出来,而且是直接跟婆婆商量。她早上確实看到了儿子起床时的尷尬,也明白半大小子跟奶奶、妹妹挤一个屋的难处。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被贾张氏连珠炮似的质问堵了回去。
棒梗没有立刻反驳贾张氏,只是平静地看著她,等她的怒气稍歇,才缓缓说道:
“奶奶,我不是嫌家里挤,更不是嫌您。您看,”他指了指炕,
“您带著小当和槐睡这边,本来就挤。我睡那边炕角,”他又指了指自己睡觉的位置,靠近门口,又冷又窄,“我翻个身都怕压著小当。我都十六了,半大小伙子,跟奶奶、妹妹挤一个屋,像什么样子?传出去,人家笑话的是咱贾家没规矩。”
这话戳中了贾张氏一点痛处,她最怕別人说贾家閒话。但她嘴上依旧强硬:
“笑话?谁敢笑话?我看谁敢嚼舌根子!穷讲究啥?有地方睡就不错了!还租房子?那得多少钱?你妈刚换了工作,谁知道稳不稳当?那点工资够干啥?租了房,多一份开销,喝西北风去啊?”
“奶奶,房租的事,我想办法。”棒梗语气坚定,“一大爷那天提了,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租金好商量,不会贵。而且就在后院,跟一个院里一样,您想过去看看抬脚就到,跟住咱家厢房没区別,还清净点。”
“你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去偷去抢啊?”贾张氏瞪著三角眼,一脸的不信和不满,“易中海那老狐狸的话能信?他指不定憋著什么坏水呢!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想躲开我这个老婆子!”
“奶奶!”棒梗的声音也提高了一点,带著少年人的倔强,“我说了,不是躲您!我棒梗虽然以前混帐,但现在懂事了!我要真想躲,我就不会跟您商量!我是想让大家都住得宽敞点,舒服点!我大了,得有个自己的地方,这有错吗?”
这时,一直在旁边安静听著的小当,忽然怯生生地开口:“哥…你是不是嫌我们吵…不想跟我们住了?”小姑娘的声音带著哭腔,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想起了刚才在喜宴上,哥哥把白面馒头都给了她和妹妹,自己只吃小半个。
槐本来迷迷糊糊快睡著了,听到姐姐的声音带著哭意,又听到“不想跟我们住了”,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珠子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伸出小手就想去抓棒梗:“哥…哥不走…槐乖…槐不吵…”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憋得通红。
两个孩子突如其来的眼泪,像两盆冷水,浇在了贾张氏的怒火上,也狠狠地揪住了秦淮茹的心。
秦淮茹看著哭得伤心的两个女儿,再看看一脸倔强却又带著一丝不易察觉难过的儿子,还有怒气冲冲但眼神明显有些动摇的婆婆,心里五味杂陈。
她快步走到炕边,把哭得抽噎的槐抱进怀里,又伸手把小当也搂过来,轻声哄著:“不哭不哭,哥哥不走,哥哥最疼你们了…”
哄了好一会儿,两个孩子的哭声才渐渐小了,变成了小声的抽泣,依偎在母亲怀里,眼睛却都红红地看著棒梗。
秦淮茹抬起头,看向棒梗,眼神复杂。她看到了儿子眼中的坚持,也看到了他早上起床时那瞬间的窘迫和无奈。她深吸一口气,转向贾张氏,声音带著疲惫,却异常清晰:“妈…棒梗说的…其实也有道理。”
贾张氏哼了一声,没说话,但脸色不像刚才那么难看了。
秦淮茹继续道:“棒梗是大了,半大小子,跟咱们娘几个挤一个屋,是…是不太方便。传出去,对棒梗名声也不好听,以后说媳妇都受影响。”
她搬出了“说媳妇”这个大杀器,这几乎是贾张氏最大的心病之一。“而且,就在后院,几步路的事,跟住一起也没啥两样。棒梗也说了,租金他想法子,一大爷也说了好商量…要不…咱看看去?要是真便宜,地方也还行…”
贾张氏紧绷著脸,眼神在哭唧唧的两个孙女、一脸坚持的孙子、和明显已经偏向儿子的媳妇脸上来回扫视。
她心里盘算著:后院西头…老王家的房子…倒是不远…要是租金真便宜…棒梗这小子最近是有点不一样了,好像真能弄到点钱…万一真能成,自己带著俩孙女睡大炕,是宽敞不少…省得半夜被这小子翻身惊醒…
“哼!”贾张氏最终重重哼了一声,算是表態,语气依旧硬邦邦,但態度明显鬆动了,
“看什么看?你们娘俩都一个鼻孔出气了,我老婆子还能说啥?爱租就租去!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前头!”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点著棒梗,“第一,租金必须便宜!贵了想都別想!第二,就在后院,一步都不许搬远!第三,吃饭还得在一块儿!第四,你弄钱归弄钱,不许给我干歪门邪道的事儿!听见没有?!”
棒梗紧绷的神经终於鬆了下来,他知道,奶奶这是变相同意了。他连忙点头,语气也缓和下来:
“奶奶,您放心!我保证租金便宜!就在后院,吃饭肯定一起回家吃!弄钱的事,我有分寸,绝不干歪门邪道,不偷不抢!”
秦淮茹也鬆了口气,搂紧了怀里的女儿们,对著棒梗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
“那就…回头看看去?”她心里那块关於儿子钱的石头依然沉甸甸,但眼下,解决儿子的实际困难似乎更重要。毕竟,儿子那句“不偷不抢就好”,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嗯,回头我去找一大爷问问具体。”棒梗点头,目光扫过还在抽泣的小当和槐,走过去,揉了揉她们的小脑袋,声音放柔:“別哭了,哥不走,哥就住后院,想哥了,几步路就跑过来了,哥还给你们弄好吃的。”
槐掛著泪珠的小脸这才破涕为笑,伸出小拇指:“拉鉤!”
“好,拉鉤!”棒梗笑著伸出小拇指,跟妹妹拉鉤。小当也擦了擦眼泪,依偎在母亲身边,看著哥哥,眼神里重新有了依赖。
贾张氏看著这一幕,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只是裹紧了被子,重新躺下,嘴里依旧习惯性地哼哼著,但屋里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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