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又拿出同样的东西在傻柱面前显摆……这感觉,就像被这小子无声地扇了一巴掌。

他强压下心中的鬱气,重新端起长辈架子,对傻柱说:

“柱子,话不能这么说。国营厂是铁饭碗,旱涝保收。开饭馆那是投机倒把,政策不允许。棒梗还是要走正道,学技术,进厂才是正途。”

他又开始灌输他那套“稳定”、“集体”的价值观。

棒梗心里冷笑,脸上却一副受教的样子:“一大爷说得对。开饭馆是玩笑话。我还是想多学点本事。”他没说学什么本事,也没说在哪里学。

这时,一直闷头大吃的贾张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三角眼一瞪,看向棒梗:

“对了!棒梗!那后院的房子,租金到底多少?你跟老王头谈妥没有?可別让人给坑了!咱们家可没閒钱!”

她嗓门不小,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易中海端著酒杯的手又是一紧。房子!这老婆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淮茹也紧张地看向棒梗,她只知道儿子要租后院老王的房子,具体价钱还没细问。

棒梗放下筷子,神情自若:

“奶奶,您放心,谈妥了。王叔王婶是厚道人,知道咱家困难。租金一个月一块五,按季度付。押金就象徵性地收了两块。”

他报出了一个低得惊人的价格。在这个年代,即使是四合院里的偏房,一个月两三块租金也是常事。一块五,还象徵性收押金,简直跟白住差不多!

“一块五?!”贾张氏声音拔高了八度,一脸的不信,

“你蒙谁呢?阎老西家那破倒座房还租两块呢!老王头能这么便宜?你是不是答应人家什么了?”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著棒梗。

傻柱也瞪大了眼:“嚯!一块五?棒梗,你这面子够大的啊!老王头平时抠得跟什么似的!”

何雨水也惊讶地看著棒梗。

秦淮茹更是又惊又疑,一块五?这也太便宜了!儿子是怎么谈下来的?

一大妈也抬起头,惊讶地看著棒梗,又下意识地飞快瞥了一眼身边的易中海。

她心里清楚,老王头绝不是“厚道”的人,能压到这个价……她想到了前段时间老易背著她,神神秘秘地去找过老王头好几次……难道……?她心里咯噔一下,看向丈夫。

易中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握著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指节都泛了青。

老王头当初跟他透底,底线是两块五!

是他易中海,为了“安抚”棒梗,也为了显示他这个“一大爷”的“关照”和“能力”,私下里去找了老王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隱隱暗示了棒梗的“不好惹”,才最终把价格压到了一块五,押金也象徵性地只收了两块。

他本想找个合適的机会,轻描淡写地提一下,让棒梗承他这份大人情!没想到,被贾张氏这个蠢老婆子当眾捅了出来!更没想到,棒梗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仿佛这超低的租金是他自己谈下来的,跟他易中海毫无关係!

而且,一大妈那探究的一瞥,让他感觉像被剥光了衣服!

一股被彻底无视、被摘了桃子的怒火,混合著憋屈和一丝在妻子面前被戳穿的难堪,在易中海胸中翻腾!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费心费力,结果好处全让棒梗得了,人情也落不到自己头上!这小子,简直就是个白眼狼!他几乎控制不住要把酒杯重重顿在桌上。

棒梗仿佛没看到易中海难看的脸色和一大妈探究的眼神,对贾张氏解释道:“奶奶,真没答应什么。就是王叔王婶看咱家確实挤,我又大小伙子了,不方便,他们儿子又在城里安了家,不差这点钱,就当帮衬邻居了。”他把功劳推给了王家的“善心”,绝口不提易中海。

他甚至还转向易中海,带著点“请教”的语气:“一大爷,您说是不是?王叔王婶这人,还是挺念旧情的吧?”这一刀补得又准又狠。

易中海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气血上涌。他看著棒梗那张看似无辜的脸,听著他轻飘飘的问话,恨不得把酒杯砸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声音乾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啊……是……老王两口子,是……厚道人。”这“厚道人”三个字,他说得无比艰难,像吞下了烧红的炭块。

一大妈清晰地看到了丈夫眼中一闪而过的怒火和那份强压下去的屈辱。

她心里嘆了口气,低下头,默默地把面前碗里的一块肉夹给了旁边一直没怎么吃到肉的槐,声音温和:

“槐,吃肉,长高高。”

她想用这个动作缓解一下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傻柱没心没肺地哈哈一笑:“厚道就好!厚道就好!棒梗,你小子运气不错!来,为了这便宜房子,咱爷俩走一个!”他又要跟棒梗碰杯。

棒梗端起水碗,跟傻柱碰了一下,目光扫过易中海那张憋得发青的脸和一大妈那带著忧虑和一丝怜悯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极淡、转瞬即逝的弧度。

老狐狸,想拿房子做人情拴住我?现在这桃子,我摘了,还让你哑巴吃黄连,滋味如何?至於一大妈……棒梗心里清楚,

这位大妈心善,但终究是站在易中海那边的。她的担忧,更多是为她丈夫。

秦淮茹看著儿子,眼眶又有些发热。一大妈看著这一幕,再看看丈夫铁青的脸色,眼神更加复杂。

接下来的饭局,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易中海明显沉默了许多,只是偶尔应付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在闷头喝酒吃菜,眼神阴鬱。

傻柱和贾张氏倒是吃得欢快,尤其是贾张氏,筷子就没停过。聋老太太吃饱了,精神头似乎也耗尽了,开始靠在炕头打盹。

小当和槐也吃饱了,在炕上玩著何雨水带来的两颗玻璃珠。

秦淮茹和何雨水起身收拾碗筷。一大妈也起身帮忙收拾。棒梗则从炉子后面拿出一个用旧报纸包著的东西,打开,里面是一小掛红彤彤的鞭炮,还有几根细细的烟棒(俗称“呲”)。

“小当,槐,走,哥带你们放炮去!”棒梗招呼道。

“放炮嘍!”小当和槐立刻欢呼起来,跳下炕。

傻柱也来了兴致,酒意上头,嗓门更大:“嘿!放炮好!驱驱邪气,来年红火!走,柱子叔陪你们去!”

棒梗看向何雨水:“雨水姐,一起去吧?外面雪景挺好看的。”

何雨水看著棒梗亮晶晶的眼睛,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她围上围巾。

易中海坐著没动,阴沉著脸:“你们去吧,我陪老太太坐会儿。”他需要冷静一下。

一大妈看了看丈夫,又看看兴致勃勃要去放炮的棒梗和孩子们,犹豫了一下,轻声说:

“老易,你陪著老太太,我……我也出去透透气,看看孩子们放炮。”

她似乎也想逃离这屋里沉闷压抑的气氛。

棒梗点点头,带著小当、槐、傻柱、何雨水和一大妈出了门。秦淮茹留下来照顾聋老太太和收拾残局。

屋外,雪已经停了。清冷的月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映得整个院子一片朦朧的银白。

屋檐下的红灯笼散发著温暖的光晕。空气清冽,带著雪后的清新。

棒梗把鞭炮掛在院子中央一棵老槐树的枯枝上。傻柱自告奋勇去点,他拿著根点燃的香,摇摇晃晃地凑过去。

“哥,小心点!”何雨水有些担心地喊她哥哥。

“放心!你哥我放炮是老手!”傻柱大大咧咧地一挥手,点燃了引信。

“嗤嗤嗤……”引信迅速燃烧。

“快捂耳朵!”棒梗一手拉著槐,一手拉著小当,退后几步。

何雨水也赶紧捂住了耳朵。一大妈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也笑著捂住了耳朵,看著孩子们。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瞬间炸响,打破了雪夜的寧静,红色的碎屑在雪地和月光下纷飞跳跃,带著浓浓的年味和驱邪纳福的寓意。

小当和槐又怕又兴奋,躲在棒梗身后尖叫著,小脸通红。何雨水捂著耳朵,看著那跳跃的红色火光,脸上也露出了轻鬆愉快的笑容。

一大妈看著这热闹的场景,脸上的笑容也舒展了些,仿佛暂时忘却了屋里的不快。

鞭炮放完,空气中瀰漫著好闻的硝烟味。棒梗拿出烟棒,分给小当和槐,又递给何雨水一根。

“给,雨水姐。”

“谢谢。”何雨水接过,有些新奇地看著这细细的小棒子。

棒梗想了想,又拿出一根,走到一大妈面前:“一大妈,您也试试?过年图个喜庆。”

一大妈有些意外,隨即笑著摆摆手:“哎哟,我这老婆子了,玩这个像什么样子,你们玩,我看著就好。”

“拿著嘛一大妈,可好玩了!”傻柱在旁边起鬨。

棒梗不由分说,把一根烟棒塞到一大妈手里:“拿著,我给您点上。”他用香帮一大妈点燃了引信。

“嗤——!”细小的、明亮的火瞬间从烟棒顶端喷射出来。

一大妈拿著这跳跃著金色光芒的小棒子,起初有些手足无措,隨即看著那在自己手中绽放的、短暂却绚烂的光芒,脸上露出了孩子般惊喜又有些羞涩的笑容。

这小小的光亮,似乎驱散了她眉眼间常带的愁绪。

棒梗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然后帮小当槐点燃。

“嗤——!嗤——!”几根烟棒同时喷射出明亮的火,发出滋滋的轻响,在幽暗的雪夜里,划出一道道短暂却绚烂夺目的金色轨跡。

“哇!好漂亮!”槐举著烟棒,兴奋地转著圈,金色的火在她周围飞舞。小当也学著她的样子,开心地笑著。

何雨水看著手里这小小的、不断绽放又熄灭的金色朵,再看看旁边棒梗被火光映亮的、沉静而专注的侧脸,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

她忽然觉得,这个除夕,虽然是在拥挤的贾家,虽然气氛有些微妙,但这片刻的绚烂和温暖,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寧静。

一大妈静静地站著,看著手中跳跃的火,又看看棒梗沉静的侧影,再看看自己丈夫在屋里窗户投下的阴沉身影,眼神复杂难明。她轻轻嘆了口气,那嘆息被淹没在烟滋滋的轻响中。

棒梗静静地看著妹妹们欢快的笑脸,看著一大妈和何雨水手中跳跃的火。远处,隱约传来其他院子零星的鞭炮声。他抬起头,望向四合院上空那片被灯笼和雪光映亮的、深邃的夜空。

易中海的算计,刘海中可能的报復,李怀德的贪婪,这个院子里的蝇营狗苟……这一切都还在。但此刻,看著家人脸上的笑容,感受著手中这微弱的、却倔强燃烧的光亮,棒梗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房子有了,母亲的工作稳了,妹妹们能吃上肉了……这只是开始。

他轻轻挥动手中的烟棒,金色的轨跡在黑暗中画出一个个明亮的圆环。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他像是在对妹妹们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穿透了寒冷的雪夜,落入了身边何雨水和一大妈的耳中。

何雨水转头看向他,火光映照下,少年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蕴含著星辰大海。她握著手中渐渐熄灭的烟棒,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地动了一下。

一大妈也听到了这句话。

她看著棒梗,又看了看贾家窗户里透出的、属於秦淮茹忙碌的身影,再看看自己手中那即將燃尽的微弱光亮,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或许真的能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她默默地想著,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悄悄爬上了心头。

中院贾家的窗户里,易中海站在阴影中,隔著蒙著水汽的玻璃,冷冷地看著院子里那跳跃的火光和棒梗挺拔的身影,

看著妻子手中那微弱的光芒和她脸上那瞬间的柔和,眼神更加阴鷙。

刚才饭桌上的憋屈、被摘桃子的愤怒、以及此刻棒梗那仿佛宣告般的姿態和妻子那短暂的“背离”,像几根毒刺,深深扎进他心里。

这个年,表面的热闹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而棒梗,这个曾经被所有人轻视的少年,已然成为搅动这潭浑水的最不可预测的力量。他的崛起之路,伴隨著与这个院子里根深蒂固势力的每一次碰撞,才刚刚开始。

当棒梗带著意犹未尽的妹妹们和何雨水准备回屋时,一大妈悄悄拉住了他。

“棒梗,”一大妈的声音压得很低,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慈爱,她从袄內兜里摸索出一个小小的、叠得方方正正的红纸包,飞快地塞进棒梗手里,

“拿著,压岁钱。別声张……拿著,买点纸笔也好。”

棒梗一愣,捏著那带著体温的、薄薄的红包,看著一大妈眼中那真挚的、甚至带点恳求的关怀,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暖流。

这钱,或许不多,但这份心意,在易中海的阴霾下,显得格外珍贵。

“谢谢一大妈。”棒梗低声说,將红包紧紧攥在手心。

一大妈欣慰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先进屋了。

棒梗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心的红包,眼神更加深邃。

在这个复杂的四合院里,善意如同这雪夜中的微光,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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