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公方经理』。”

“『公方经理』?”棒梗適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

“对!”王主任点点头,解释道。

“名义上,你这个修表摊,是咱们街道办下属『集体服务点』新增的一个服务项目。”

“街道办给你指派一个『公方经理』,代表集体对你这个摊点进行管理和监督。”她看著棒梗,著重强调。

“其实就是掛个名,走个形式!”

“那经理可能压根不懂修表,也不会真来管你怎么修、收多少钱。”

“你呢,每个月象徵性地交点『管理费』给街道,算是给集体做贡献了。”

“这样,形式上就是『公私合营』的集体性质了,符合政策要求!”

“懂了吗?”她意味深长地看著棒梗。

棒梗心中狂喜!

这就是变相的“保护费”!

用一个月几块钱,买一个合法经营的外壳!

这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王主任这“原则下的变通”,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台阶!

“明白了!明白了!谢谢王主任指点!”棒梗脸上瞬间堆满了感激的笑容,连连点头。

“那……这管理费……大概交多少合適?还有,公方经理是哪位领导?”

“管理费嘛,”王主任沉吟了一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著。

“象徵性的,主要是体现集体管理的性质。”

“一个月交个……两块五吧。”她报出一个数字。

两块五!

简直是白菜价!

棒梗心里大石落地,这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围內。

“至於公方经理……”王主任翻了下桌上的一个卷了边的名册。

“就安排咱们街道的老韩吧。”

“他负责管著老孙头、赵师傅他们几个,懂点这些门道,人也老实本分,不会给你多事。”

“回头我跟他说一声,你按月把钱给他就行,他会统一交上来入帐。”

“哎!好好好!太感谢您了王主任!您可真是帮了我家大忙了!解决了大困难!”棒梗激动得脸都有些发红,语气真挚。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凭手艺吃饭,光明正大,绝不给街道办抹黑!绝不惹麻烦!”

“嗯,记住你这话。”王主任点点头,恢復了严肃的表情。

“靠手艺吃饭,光明正大。”

“低调点,別太张扬惹眼。”

“手续我这边给你办,你回去准备准备。”

“地方……信用社门口那块儿空地儿还行,注意別太挡著人家信用社的门脸和行人走路就行。”她挥挥手,示意棒梗可以走了。

“哎!谢谢王主任!谢谢您!”棒梗再次深深鞠了一躬。

带著满心的雀跃和尘埃落定的轻鬆,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街道办。

揣著这张无形的“通行证”,棒梗感觉脚下的泥泞都变得可爱起来。

他没有立刻回后院新家。

而是脚步一转,直奔中院东厢房。这事儿,得先跟母亲通个气。

秦淮茹刚下班回来,正坐在炕沿上,就著昏暗的光线缝补小当磨破的裤腿。

她脸上带著深深的疲惫。

听到门响,抬头见是棒梗,有些诧异:“棒梗?搬完了?还有事?”她放下手里的活计。

“妈,跟您说个事。”棒梗坐到母亲对面的小板凳上。

脸上带著一丝计划落定的兴奋,但努力控制著音量。

“我打算……在信用社门口摆个摊子,修表,也修收音机。”

“修表修收音机?”秦淮茹手里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炕上。

眼睛瞬间瞪圆了。

声音陡然拔高。

“你?!你会修吗?”

“这可不是闹著玩的!那是精密物件儿!”

“弄坏了人家的东西,咱拿什么赔?砸锅卖铁都赔不起!”她急得差点站起来。

“再说了,现在能让私人干这个?”

“让人举报了怎么办?”

“街道能同意?王主任能答应?”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充满了恐慌和不信任。

“妈,妈!您別急,听我慢慢说!”棒梗赶紧安抚,声音压得更低。

“手艺您放心!我不是瞎胡闹!”

“我……我偷偷跟人学过!”他只能编个理由。

“以前认识个走街串巷的老师傅,看他修过,也……也拆过家里那个不走的破闹钟琢磨过,有把握!真的!”他眼神里透出强烈的自信。

秦淮茹狐疑地看著儿子,显然不太信。拆过闹钟就能修表修收音机?

棒梗知道空口无凭,立刻拋出关键:“至於政策,我去街道办问过王主任了!”

“王主任亲口答应的!”

“王主任答应了?!”秦淮茹的声音都变了调,难以置信。

“她……她怎么说?政策不是不让吗?”

棒梗把“公方经理”和“集体服务点”那套说辞,详细地、掰开了揉碎了给母亲解释了一遍。

“……就是这样,妈!掛靠在街道办下面,名义上是公家的服务点,我是给集体干活的服务员!”

“每个月就交两块五管理费,剩下的都是凭手艺挣的辛苦钱!”

“王主任都点头了,手续她帮办!”

“这不算私人经营,是集体服务!”他特意强调了“集体”二字。

秦淮茹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微张著,半天合不拢。

她万万没想到,儿子不声不响,竟然连街道办王主任那么原则性强的人都给说动了!

还搞出了什么“公方经理”、“集体服务点”这么绕的名堂!

听起来虽然复杂,但似乎……確实是个能钻的空子?

一个月才交两块五!

以修表修收音机的行情,只要活儿不断,这钱肯定能挣回来,还能有富余!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巨大的衝击让她脑子嗡嗡作响。

只是怔怔地看著儿子。

棒梗身上那股超越年龄的沉稳、谋划能力和打通关节的本事,让她感到陌生、害怕。

但更多的是一种绝处逢生的巨大希冀!

如果……如果这摊子真能支起来,家里就多了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

儿子也算有了个正经的、体面的营生!

这比她天天提心弔胆那五百块钱要强百倍!

“棒梗……你……你真有把握能修好?”秦淮茹的声音带著颤抖。

这是最关键、最致命的问题。

手艺不过关,一切都是空谈,还会惹大麻烦!

“能!”棒梗回答得斩钉截铁。

眼神清澈而异常坚定,仿佛蕴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妈,您信我。”

“我保证,不偷不抢,就凭手艺吃饭。”

“以后,咱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他再次重复了这句话,如同一个郑重的承诺。

看著儿子那双眼睛,秦淮茹心中翻腾的疑虑和恐惧,奇蹟般地、一点点地平復下来。

她想起了除夕夜那桌丰盛的、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年夜饭。

想起了儿子不声不响搬进后院的沉稳背影。

想起了娄晓娥送来的崭新脸盆。

想起了街道办王主任那严肃的面孔……

这个儿子,似乎真的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一步一个脚印地,把那个风雨飘摇的家,往光亮的地方拽。

良久,她长长地、深深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鬆弛下来。

她弯腰捡起掉在炕上的针线。

脸上露出一个疲惫却带著释然和微弱光芒的笑容。

那光芒渐渐点亮了她的眼睛:“好……好……妈信你。”她顿了顿,声音带著哽咽。

“需要妈帮你准备啥不?家里还有点布头,给你缝个装工具的袋子?”

“暂时不用,妈。”棒梗看到母亲终於露出的、带著希望的笑容,心里也踏实了。

“工具零件啥的,我自己想办法去淘换。”

“您就安心上班。”

“这事儿,咱先別声张,等我摊子支起来了,有点样子了再说。”他再次强调保密。

“嗯,妈懂。妈嘴严。”秦淮茹用力点头。

儿子这份远超年龄的谨慎,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再次浸染了四合院。

喧囂沉寂,只剩下偶尔几声咳嗽和远处传来的狗吠。

棒梗独自坐在后院新居那张嘎吱作响的旧板床上。

身前是一张摊开的、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

借著窗台上那盏用墨水瓶改造的、火苗如豆的煤油灯昏黄的光线。

他正用一支铅笔头,专注地勾勒著未来。

工具:镊子:要尖头、弯头、小號螺丝刀:一字、十字、放大镜倍数要大、小锤子、毛刷、焊锡丝、烙铁……

零件:各种型號的齿轮、发条、游丝、錶蒙子、电池、电阻、电容(收音机用)、焊锡膏……

他一边思索,一边在纸上列出清单。

字跡不算漂亮,却清晰有力。

“零”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適时响起,带著它一贯的刻薄:“清单基本覆盖了基础维修需求,以你目前的知识储备,能列出这些,智商勉强脱离了猿猴范畴。”

“提醒:烙铁属于敏感物品,获取需谨慎。”

“放大镜可用旧望远镜镜片替代,废物利用符合当前环境。”

“齿轮等精密配件可通过废品收购站『淘宝』,概率虽低,但成本最优。”

“建议优先练习废旧钟錶拆卸组装,目標:达到『一头经过训练的猪』的水平。”

棒梗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个毒舌ai斗嘴。

但心里却认真记下了“废品收购站”这个关键信息。

是啊,那些被当作破烂丟弃的旧钟錶、坏收音机,在別人眼里是垃圾。在他和“零”的眼里,却是宝藏!是练习材料,是零件来源!

他的目光落在纸上的“信用社门口”几个字上。那里將成为他事业的起点。

也將成为他与四合院那些魑魅魍魎角力的第一个战场。

阎埠贵的算计。

刘海中的怨恨。

易中海的窥探。

李怀德的惦记……

这些阴影依旧如同四合院上空挥之不去的阴云。

但此刻,棒梗心中那簇名为希望和自立的小小火苗,已经借著“零”的指引和王主任“原则下的变通”,顽强地穿透了冻土,燃烧起来。

信用社门口那方寸之地,就是这星火点燃的第一片荒原。

他拿起铅笔。在“信用社门口”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星火虽微,终可燎原。

棒梗放下铅笔。

吹熄了那如豆的灯火。

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刀。

穿透了薄薄的窗纸,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

新居已定。

新业將启。

这盘大棋,才刚刚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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