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刘海中的「发现」
棒梗感觉怀里一沉。那信封厚厚的,稜角分明,凭那分量和厚度,里面至少是一百块崭新的大团结。
他脸上立刻堆起“推辞不过”的为难,眉头微蹙,手上却半推半就地接了过来,指尖还故意在信封上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確认:
“李厂长,您这……太客气了。这……这让我怎么好意思……那……那我儘量去试试看吧。不过您也知道,那老中医脾气古怪,住得又偏,能不能成,我可不敢打包票。过两天,有消息了我给您信儿。”
话不说死,留有余地。
“行!辛苦你了,棒梗同志!”李怀德脸上露出一种如释重负又心满意足的笑容,恢復了更多领导的神態,他象徵性地拍了拍棒梗的肩膀,力道適中。
“你放心,你母亲那边,採购科我都打过招呼了,工作环境会好一些。以后在厂里,有什么事需要协调的,隨时可以来找我。”
他的承诺依旧存在,但语气从“报我名字”的江湖气,变成了更官方的“需要协调隨时找我”,显得更含蓄也更虚偽,仿佛这只是对得力下属的正常关照。
“那就多谢李厂长了。”棒梗不动声色地將那厚实的信封揣进袄內袋深处,布料隔绝了那沉甸甸的触感。“天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歇著吧。”
“好,你也回吧。等你好消息!”李怀德点点头,脸上带著满意的笑容。
棒梗推开车门下了车。刺骨的寒风瞬间吹散了车內那令人作呕的暖腻和亢奋气息。小王秘书立刻小跑过来,殷勤地替李怀德关好车门,自己也钻进驾驶室。
伏尔加轿车沉闷地发动起来,昏黄的车灯亮起,两道光柱刺破胡同的浓稠黑暗,笨拙地调了个头,轮胎碾过薄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缓缓消失在街道尽头。
棒梗站在冰冷的夜色里,看著车尾灯那两点红光彻底融入远处的黑暗,面无表情。他伸手隔著厚厚的袄,按了按內袋里那个坚硬方正的轮廓。一百块?买十粒“兴奋剂”?这买卖,值。
他转身,准备回院。刚走到院门口,旁边通往中院的月亮门阴影里,突然鬼魅般地闪出一个人影,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哎哟!棒梗?这么晚才回来?”一个故作洪亮、带著点拿腔拿调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棒梗脚步一顿,定睛看去。是二大爷刘海中。
他裹著臃肿的旧袄,双手揣在袖筒里,脸上堆著一种刻意过头的“关切”笑容,三角眼在黑暗中骨碌碌地转动著,像探照灯似的上下打量著棒梗,目光又似乎“不经意”地、飞快地瞟了一眼刚才轿车消失的胡同口方向。
“二大爷,您还没歇著?”棒梗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句,脚步没停,侧身就要往院里走。
“没呢,屋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抽口烟。”刘海中却像块甩不掉的膏药,挪了一步,恰好挡在棒梗身前一点,压低了声音,那股子探究的意味浓得化不开,
“棒梗啊,刚才……胡同口那车……看著可挺气派啊?小轿车呢!谁啊?找你啥要紧事?这大晚上的……”他那双精明的眼睛死死盯著棒梗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试图从中抠出点蛛丝马跡。
棒梗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少年人面对长辈盘问时的侷促和敷衍:“哦,没啥大事,就厂里一个认识的人,顺路捎我一段,正好碰上了,说了两句话。”理由隨意,轻描淡写。
“捎你一段?厂里的?”刘海中显然半个字都不信,三角眼里的疑云更重了,几乎要凝成实质。
厂里能坐小轿车的人,扳著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他刚才躲在月亮门后面,借著院里各家窗户透出的微弱光线,虽然没看清车牌號,但那辆伏尔加的轮廓、特別是那方方正正的车屁股和独特的竖条尾灯……他越琢磨越觉得眼熟!刚才那车调头时尾灯亮起的光影……他心里猛地一咯噔!
“啊,是啊。”棒梗含糊地应著,脚下没停,直接绕过挡路的刘海中,“二大爷,天冷得邪乎,我先回了啊,冻得慌。”说完,不再理会身后那两道探究的目光,加快脚步,穿过前院青砖铺就的冰冷地面,径直走向通往后院的月洞门,身影很快融入后院的黑暗里。
刘海中站在原地,看著棒梗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寂静的院门外,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厂里的人?坐小轿车的?还特意大晚上找到院门口来跟棒梗说话?就为了“捎一段”、“说两句”?骗鬼呢!
这小子最近邪性得很!悄没声息弄了后院房子,听说还要去信用社门口摆摊修钟錶?现在连坐小轿车的领导都亲自上门找他?这背后要是没点天大的门道,他刘海中把名字倒过来写!
一股强烈的、混合著震惊、疑惑和某种莫名激动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他再也按捺不住,鬼使神差地,拔腿就朝院门外小跑过去。
冰冷的夜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他也顾不上了,只觉得心口揣了个兔子,砰砰乱跳。
他跑到刚才轿车停靠的胡同口位置,四下张望。车子早已无影无踪,地上只留下两道被车轮压实、在薄雪上格外清晰的辙印。
刘海中不死心,他蹲下身,像个老练的侦探,借著远处电线桿上路灯投下的昏黄光晕,眯起眼睛,仔细辨认著那雪地上轮胎的痕跡。
纹……很深,是那种宽胎的印子……是吉斯?还是伏尔加?他努力回忆著厂里几位领导坐的车……突然,他脑子里像被闪电劈中!李副厂长!李怀德!他那辆半旧的黑色伏尔加!车尾灯就是那种竖著的、三条槓!刚才那车调头时,尾灯亮起的光影……对上了!全对上了!
轰隆!
这个念头如同一个炸雷,在刘海中的脑子里轰然爆开!他猛地直起身,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差点一头栽倒在雪地里。他赶紧扶住旁边冰冷的砖墙,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棒梗?!贾家的棒梗?!他怎么会跟李副厂长搭上关係?!李副厂长还亲自坐车来院门口找他?!大晚上?!还说了好一会儿话?!看那秘书的態度,恭敬得很!
这……这简直天方夜谭!可轮胎印和尾灯……错不了!
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的浪潮过去之后,一股更强烈、更滚烫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刘海中——狂喜!巨大的狂喜和隨之喷涌而出的、无法抑制的贪婪!
如果……如果棒梗真跟李副厂长关係匪浅……那他这个同院的“二大爷”,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副厂长是谁?管著厂里人事任命和后勤的实权派!手里捏著多少人的前程!
他刘海中,堂堂七级锻工,在车间里熬了多少年?头髮都熬白了!做梦都想当个管人的官儿,哪怕是个只管三五个人的小组长也行啊!可易中海那个老东西,仗著八级工的身份和一大爷的威望,处处压著他,一直没机会!要是能搭上李副厂长这条线……要是能通过棒梗……搭上这条线……
刘海中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在寒冷的冬夜里,额头和后背竟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青云之路在眼前豁然铺开!车间主任?不不,起点低了!说不定……说不定能进厂办?当个科长?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棒梗这小子最近的变化翻天覆地!不声不响弄了后院房子,听说还要去街道办王主任那儿掛了號摆摊,现在连李副厂长都亲自登门……这小子背后肯定有高人!有通天的门道!
“巴结!必须得巴结!”刘海中用力搓著冻得发僵的手,对著冰冷的空气喃喃自语,三角眼里闪烁著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光芒。
什么易中海,什么一大爷,在实权副厂长面前算个屁!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穿著崭新的四个兜干部服,腆著肚子,背著手,在热火朝天的车间里指点江山、工人们对他点头哈腰的威风模样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想起什么,赶紧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臃肿袄的衣襟,努力在冻僵的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最“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笑容,挺直了腰板,像即將奔赴重要战场接受检阅的士兵,迈著自认为沉稳有力的“官步”,急匆匆地返回了四合院。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该在哪个“合適”的时间、“合適”的地点,“偶遇”一下棒梗,该怎么“不经意”地表达一下他这个二大爷对晚辈的“关心”和“器重”,顺便……探探口风?或者……先送点啥?
后院小屋的窗户纸上,映著煤油灯摇曳的昏黄光晕。
棒梗关好门,落下门栓,又仔细拉上那层洗得发白的旧布窗帘,將外面冰冷的夜色和刘海中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彻底隔绝。
他从內袋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在手里掂了掂,发出纸幣特有的、沉闷而诱人的摩擦声,隨手收进空间。
一百块。李怀德买“药”的钱。
他走到窗边,无声地掀开窗帘一角,目光穿透薄薄的夜色,冰冷地投向中院刘家那扇同样亮著灯的窗户。
刘海中那点心思,他不用猜都知道。震惊?狂喜?想著巴结李怀德好当官?棒梗的嘴角无声地向两边扯开,露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乎残酷的冷笑。
也好。
水至清则无鱼。
就让这官迷心窍的野心,在这四合院的深潭里,再发酵一会儿。
让这潭看似平静的水,底下再浑浊几分。
对他这个藏在最深暗处、握著钓竿的“渔夫”来说,水越浑,鱼才越容易上鉤。
他放下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转身,吹熄了桌上那盏跳跃著微弱火苗的煤油灯。
“噗”的一声轻响。
小屋瞬间被浓稠的、绝对的黑暗吞没。
只有空间里那个方方正正的牛皮纸信封,在无边的寂静里,无声地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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