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凭什么他许大茂削尖脑袋、钻营拍马、甚至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才勉强在宣传科站稳脚跟?

他贾棒梗,一个他从小看到大的、曾经被他轻易就能拿捏的穷小子、小混混,就凭走了狗屎运,就能一步登天,得到厂长鞠躬、工程师待遇的荣耀?还他妈装模作样地“不要”!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是把他许大茂的自尊踩在脚下狠狠摩擦!

更让他恐惧的是李怀德的態度!李怀德是他小心翼翼巴结的后台!是他许大茂在厂里立足的靠山之一!

可现在,李怀德竟然如此热切地抬举贾棒梗,甚至不惜“力排眾议”!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在领导心中,他许大茂的价值,可能连贾棒梗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他仿佛看到自己精心编织的关係网,正在被那个少年无情地撕裂、取代!

“狗日的李怀德!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许大茂低声咆哮,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狭小的库房里焦躁地踱步,皮鞋狠狠碾过散落的胶片,

“还有贾棒梗那小杂种!装!真他妈能装!什么学业为重?放他娘的狗臭屁!肯定是跟李怀德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易中海默默地收拾著自己的工具箱。鋥亮的卡尺、精密的千分表、陪伴了他几十年、如同手臂延伸般的各式扳手…这些曾经带给他无上荣耀和尊重的伙伴,此刻摸在手里,却冰冷得刺骨。

周围工友们兴奋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那手稳得,嘖嘖,比机器还准!”

“…王工算是栽了,一辈子的名声…”

“…以后咱厂有棒梗小师傅在,啥机器趴窝都不怕了!”

“棒梗小师傅”…这个称呼像一把钝刀,反覆切割著易中海的心臟。他佝僂著背,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他走到自己那台熟悉的立式车床前,布满老茧的手,带著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抚过冰凉的床身。这里,曾是他奋斗半生的战场,是他“八级钳工”荣耀的见证。

八级工…这个曾经让他挺直腰杆、在大院说一不二的金字招牌,在棒梗那轻描淡写却石破天惊的“神技”面前,轰然崩塌,碎成了齏粉!他奉行了一辈子的信条——技术为王、等级森严、长幼有序——被彻底碾碎、践踏!

一种深入骨髓的挫败感和被时代无情拋弃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彻底淹没。

他感觉自己像个守著一堆破铜烂铁的老古董,他毕生追求的“权威”,在绝对的技术代差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棒梗甚至不需要爭夺,只是站在那里,就將他毕生的骄傲踩在了脚下。

那天棒梗的话还在耳边迴响,这关係,还能指望他养老吗?

“师父…该…该交班了…”徒弟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易中海猛地回过神,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片空洞。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一件一件地將工具放进工具箱,动作迟缓得像生了锈的机器。

锁上工具箱的那一刻,他仿佛也锁上了自己那个早已摇摇欲坠的世界。

他佝僂著背,拖著沉重的脚步,一步步挪出车间。夕阳將他孤独而萧索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技术信仰的崩塌,远比机器的损坏更让他万念俱灰。

“哥几个!都听见了吧?都看见了吧!”刘海中站在工段中央,挥舞著粗短的手臂,红光满面,声若洪钟,唾沫星子在夕阳下飞舞,仿佛他才是今天最大的功臣!

“什么叫慧眼识珠?什么叫力挽狂澜?这就是!”

他用力拍著胸脯,发出“砰砰”的闷响,“李副厂长!那是什么人物?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火眼金睛!人家早就看出棒梗是块真金!是真龙!不然能在那千钧一髮的关头,力排眾议,亲自把棒梗推到台前?能在王总工那帮老顽固都傻眼的时候,当机立断?”

他唾沫横飞地渲染著李怀德的“英明神武”,仿佛自己当时就在决策现场:

“结果怎么样?棒梗小师傅一出手,手到病除!神乎其技!杨厂长都服了!当场就要给工程师!给最好的房子!这是多大的荣耀?多大的肯定?”他故意拔高声音,让周围每一个工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你们猜棒梗小师傅怎么说?”刘海中环视一圈,吊足了胃口,才用充满讚赏和推崇的语气道:

“人家孩子,高风亮节!说『学业为重』!暂时不要!听听!这觉悟!这气魄!这叫什么?这叫宰相肚里能撑船!格局大过天!”他用力竖起大拇指。

“更难得的是什么?”他压低声音,带著分享核心机密的亢奋,三角眼里闪烁著精光,

“我亲耳听见的!棒梗小师傅对李副厂长说:『功劳是您的』!听听!这话说得多敞亮!多懂规矩!多知道饮水思源!李副厂长当时那个欣慰啊…嘖嘖!拍著棒梗的肩膀,那叫一个亲热!”他添油加醋地描绘著那並不存在的亲密场景。

周围的工人被他煽动得热血沸腾,纷纷附和:

“刘师傅说得对!李副厂长真是好眼光!”

“棒梗小师傅仁义!本事大还不忘本!”

“跟著李副厂长和棒梗小师傅干,准没错!”

刘海中看著群情激昂的场面,心中得意到了极点。他仿佛看到自己通过极力吹捧李怀德和棒梗,已经成功地將自己与他们绑定在了一起。棒梗在他心中,已然成了连接李副厂长(甚至杨厂长)这条通天金线的黄金枢纽!

“所以啊,哥几个!”刘海中挺起胸膛,声音洪亮,带著一种“带头大哥”的豪迈,

“以后在厂里,谁要是敢说李副厂长和棒梗小师傅半句不是,那就是跟我刘海中过不去!那就是跟咱们整个工段过不去!”

他眼中燃烧著对权力赤裸裸的渴望和攀附强者的狂热。棒梗的“神技”,成了他刘海中实现“官迷”野望最华丽的垫脚石和最响亮的口號

傻柱掂著大勺,锅里的菜心被他翻炒得有些心不在焉。徒弟马华看出师父不对劲,小心地问:“师父,火候过了吧?”

傻柱猛地回神,看著锅里微微发蔫的菜心,烦躁地“嘖”了一声,把大勺往锅里一扔:“你自己看著弄!”他解下油腻的围裙,走到后门,摸出根皱巴巴的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食堂里帮厨、打杂的小工们兴奋的议论声,清晰地飘进他耳朵:

“…手錶零件!真的!就那么大点儿!焊上去,机器就轰隆隆转了!”

“…王总工脸都白了…”

“…杨厂长都说他是天才!”

“天才…”傻柱吐出个烟圈,烟雾繚绕中,他眼神茫然。

他引以为傲的谭家菜手艺,在厂食堂里说一不二的威风,在街坊邻里间靠拳头和嘴皮子挣来的那点“江湖地位”…在棒梗那匪夷所思、如同神话般的操作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上不得台面。

他想起自己曾经还觉得棒梗“开窍”了,会来事儿了,知道修表挣钱了,心里还有点长辈看晚辈出息的小欣慰。

可现在看来,他那点“出息”,在棒梗搞出的这动静面前,算个屁啊!人家修的不是表,是轧钢厂的命根子!是能直达厂长眼皮底下的通天梯!

一股强烈的、被时代巨轮无情拋下的失落感和荒谬感,沉沉地压在傻柱心头。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那点引以为傲的东西,在真正的“大本事”面前,屁都不是。他感觉自己像个守著井口自封大王的青蛙,突然看到了外面翱翔九天的神龙。那差距,让人绝望。

“妈的…这世道…变得真他妈快…”傻柱低声骂了一句,將菸头狠狠摁灭在墙上。菸灰簌簌落下,如同他此刻茫然又酸涩的心情。

南锣鼓巷95號四合院。

消息像风一样刮回来。窗户后,门洞边,挤满了震惊、议论的邻居。

“贾家棒梗!在厂里露大脸了!”

“修好了苏联大机器?”

“杨厂长要给他当工程师!分干部楼!”

“张婶!快出来!棒梗出息了!了不得啊!”刘婶衝到贾家门前,把门拍得山响。

贾家屋里。贾张氏躺在炕上。听到外面喧闹,“棒梗”、“出息”、“工程师”的字眼传来,她浑浊老眼猛地睁开,精光一闪!麻利地穿衣服下炕,趿拉著鞋,拉开了门。

“吵啥?拍魂呢?”她绷著脸呵斥,声音里的急切藏不住,“谁出息了?”

门外围满了人。刘婶兴奋地喊:“您家棒梗!用修表的家什儿,修好了苏联大车床!杨厂长要封他当工程师!分干部楼!您老以后是工程师的亲奶奶啦!”

邻居们七嘴八舌补充。

贾张氏眼睛越瞪越大,嘴咧到耳根,脸上褶子笑开了!狂喜和虚荣冲昏了头!

“哎哟!我的好大孙!奶奶的乖棒梗!打小我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是文曲星下凡!是咱老贾家祖坟冒青烟了!”她猛拍大腿,声音又尖又响,响彻中院,“光宗耀祖!祖坟那是著了天火!”

她唾沫横飞,手臂乱舞,仿佛功劳全是她的。她贪婪地扫视邻居们脸上的惊愕和羡慕,虚荣心爆棚。特意看向闻声出来的一大妈,又扫向后院,拔高嗓门:

“工程师?干部楼?算个啥!我大孙子的前程,大著呢!”好似这全是贾家祖宗和她这“慧眼”奶奶的功劳!

她沉浸在自我陶醉里,享受眾人的目光。这荣耀,是她震慑全院的资本,是拔高地位的利器!至於棒梗怎么想,秦淮茹回来如何,在她此刻的狂喜里,根本不重要。光环,必须先罩在她贾张氏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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