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家庭地位的转变
“看摊子?”贾张氏第一个反应过来,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隨即又黯淡下去,撇撇嘴,
“看摊子……那也得是知根知底、靠得住的人啊……”她声音拖长,眼神却飘忽著,没落在实处。
娘家?她心里门儿清。早年为了点鸡毛蒜皮跟娘家兄弟闹翻了脸,几十年没走动,早成了陌路人。这时候去求?別说拉不下这张老脸,人家肯不肯来还两说。
她精明了一辈子,这种没把握还可能丟份儿的事,她绝不沾边。於是她乾脆闭紧了嘴巴,低头专心对付碗里最后一块肉骨头,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
秦淮茹倒是认真思索起来。她放下筷子,用围裙擦了擦手:
“看摊子……倒是个法子。也不用干啥技术活,主要就是有人在那儿支应著,收收东西,记记帐,別让人把摊子给掀了或者东西丟了。”她顿了顿,目光在棒梗脸上停留片刻,斟酌著开口:“人选……我倒是想到两个。”
棒梗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手指的叩击也停了下来,显出倾听的姿態。
“一个是乡下的京茹,”秦淮茹说道,
“我远房三叔家的闺女,和我一个村的,我表妹,秦京茹。今年刚满十八,手脚麻利,人也算机灵,识得几个字。家里地少人多,她爹一直想给她在城里寻摸个出路。
让她来,管吃管住,再给点零钱,她肯定乐意。就是……毕竟是乡下丫头,刚进城,有些规矩可能不懂,得慢慢教。”
她提到秦京茹时,语气里带著一丝对娘家人的天然亲近和考量,但也点明了可能的短板——眼界和规矩。
“另一个……”秦淮茹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带著点邻里间特有的熟稔和评价,
“是前院三大爷家刚过门不到半年的儿媳妇,於莉。那姑娘我见过几回,说话办事挺利索。初中毕业,文化够用。
人也长得端正,性子看著也稳当。年前刚嫁过来,阎解成那工作你也知道,在街上打零工,挣得不多。於莉在家閒著也是閒著,找点事做贴补家用,我看她能行。”
她提到於莉,评价明显更高,强调了文化、性格和现实需求,显然是更倾向的人选。
棒梗安静地听著,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深潭,不起波澜。他端起搪瓷缸子又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也带走了最后一丝晚饭的油腻感。
“嗯,知道了。”
他放下缸子,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倾向,“我再琢磨琢磨。”一句“琢磨琢磨”,轻飘飘地,將两个选择都悬在了半空,既没肯定秦京茹的“知根知底”,也没否定於莉的“文化稳当”。
贾张氏啃完了骨头,满足地舔舔油乎乎的手指头,对棒梗的“琢磨”不置可否,在她看来,只要不让她出钱出力出人情,找谁都行。
秦淮茹则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想再强调一下於莉的优势,但看到儿子那副沉静思索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棒梗如今的主意大得很,她这个当妈的,更多时候是配合和执行。
晚饭后的收拾自有秦淮茹和小当。棒梗回到自己的房屋。他关上门,隔绝了外间的声响,空旷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油灯昏黄跳动的光晕和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没有立刻躺下休息,而是走到那张充当书桌的旧木箱前,从帆布挎包的夹层里,取出了李怀德下午给的那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入手沉甸甸的,带著新钞特有的挺括感和淡淡的油墨味。他没有打开点数——零的扫描早已精確到分毫。这笔“药费”,加上上午修表摊的纯利,还有杨厂长塞过来的红包,构成了他目前可观的现金流。
他將信封隨手扔进纳米空间。钱,是权力的基石之一,必须妥善安置,没有比空间更安全的地方了。
接著,他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拆了一半的老旧瑞士英纳格手錶。这不是顾客的,是他低价收来的“配件”。
他坐到桌前,拧亮那盏自製的、用罐头瓶和自行车灯珠改的檯灯。柔和的光线聚焦在小小的錶盘上。他拿起细小的螺丝刀、镊子,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这方寸之间。
拆解,清洗,上油,校准……动作行云流水,带著一种近乎艺术的美感。冰冷的金属零件在他灵巧的手指间翻飞、组合,发出细微而悦耳的“咔嗒”声。
这不仅是手艺的锤炼,更是他整理思绪、沉淀心境的独特方式。轧钢厂的惊心动魄,李怀德的贪婪算计,杨厂长的热切招揽,家庭的琐碎温情……都在这些精密的机械律动中被一一梳理、归档。
秦京茹?於莉?
两个名字如同两颗棋子,在他脑海深处的棋盘上无声落下。
秦京茹,血缘纽带,知根知底,易於掌控。
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姑娘,见识有限,心思相对单纯。给她一份城里的活计,管吃住加零钱,足以让她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她就像一张白纸,棒梗可以轻易在上面涂抹自己想要的顏色。让她看摊,忠诚度无需担忧,而且成本低廉。
但缺点同样明显:眼界窄,应对突发情况能力弱,对稍微复杂点的登记、交涉可能发怵。
而且,秦淮茹娘家人的身份,用起来固然亲近,但一旦出点紕漏,处理起来反而可能碍於情面,束手束脚。这就像一把双刃剑,剑柄握在自己手里,但剑锋也可能伤及自身。
於莉……三大爷阎埠贵的儿媳妇。阎埠贵,红星小学语文老师,精於算计,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八瓣,是院里出了名的“算盘精”。
他儿子阎解成,街道打零工,眼高手低,有点小聪明但没啥大本事。於莉,初中毕业,在当下绝对算是有文化的女性。
嫁入阎家不到不到半月,以阎埠贵儿子住房都要交房租的家风和她自身的处境,她必然有强烈的经济独立欲望。
用她,好处显而易见:有文化,能清晰登记信息,条理分明;城里长大,见过些世面,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能应付一般的主顾询问;心思活络,稍加点拨就能上手。更重要的是,她和贾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係,纯粹是僱佣关係,管理起来更加清晰、直接,赏罚分明,没有情面负担。
但潜在的风险在於:阎埠贵!这个老算盘精,如果知道儿媳妇在外面有份收入,会不打主意?会不会通过於莉来窥探摊子的收益?甚至,会不会得寸进尺地想要分一杯羹?
於莉本人,又是否能完全摆脱婆家的影响,忠实执行自己的要求?她会不会有自己的小算盘?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跃著,在棒梗沉静的瞳孔里投下两簇跳动的光点。他手中的镊子精准地夹起一根比头髮丝粗不了多少的游丝,轻轻放入清洗液中。浑浊的煤油瞬间晕开一圈细小的油污。
忠诚与可控性……能力与潜在麻烦……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守住摊子、做好记录、不出紕漏的执行者,而不是一个需要他耗费大量精力去调教、防备或者处理连带关係的麻烦源。
摊子是他重要的现金流入口和明面上的经济来源,不容有失。秦京茹的“单纯”在此刻反而成了最大的不確定性——她可能因为无知而犯错,可能因为胆怯而误事。
於莉的“麻烦”在於她的背景,但这麻烦是明面上的,是可以通过清晰的规则和利益分配加以约束和防范的。
阎埠贵精於算计,但正因为他精於算计,才更懂得“细水长流”和“不杀下金蛋的鹅”的道理。只要让於莉的这份收入成为阎家稳定且“乾净”的外快来源,阎埠贵反而可能是最希望这摊子安安稳稳、生意兴隆的人!
他甚至可能主动约束家人別去添乱,以免断了这条財路。
至于于莉本人……棒梗眼前浮现出秦淮茹评价她时“说话办事挺利索”、“性子稳当”的样子。
一个有文化、有现实压力、渴望独立的年轻媳妇,给她一份体面又能带来实际收入的工作,她会不珍惜?只要报酬合理,要求明確,她只会比秦京茹更尽心尽力地维护好这份工作。她的“心思活络”,用对了地方,就是优点。
风险……永远存在。但相比起秦京茹带来的未知和可能的“人情债”,於莉这边的风险是可视的、可管理的。他棒梗现在,最擅长的,不就是驾驭风险,在复杂的关係网中寻找平衡点吗?
咔噠。一声轻响。棒梗手中的镊子將清洗乾净的游丝重新安装回位。手錶的心臟恢復了微弱的搏动。
他拿起一块细绒布,仔细擦拭著表壳上沾染的油污和指纹,动作轻柔而专注。银色的表壳在绒布下渐渐显露出原本冷冽的光泽。
“於莉……”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无声地转了一圈,带著一丝尘埃落定的意味。
他吹了吹錶盘上並不存在的灰尘,將修好的英纳格手錶轻轻放在绒布上。昏黄的灯光下,錶盘上的罗马数字和纤细的蓝钢指针,闪烁著冷静而精准的光芒。
窗外,四合院彻底沉入了夜色。前院三大爷家隱约传来阎埠贵训斥儿子功课的声音,还有於莉低低的劝解声。
棒梗吹熄了油灯,狭小的空间陷入黑暗。只有桌上那块刚刚復活的英纳格手錶,在寂静中发出微弱而坚定的滴答声,像一颗在暗夜里悄然落定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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