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易中海的心思
“呵,”棒梗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充满嘲讽的冷笑。
“下午我在家?许大茂,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我贾梗现在每天按时按点去红星学校上学!早上七点出门,下午五点放学!今天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孙老师可以作证,我们班十几个同学都可以作证!我放学直接回的院儿,到家门口正好碰上轧钢厂下班!
前后脚的事!回家路上南锣鼓巷口的王婶,都看见我了!你说我在家偷鸡?你告诉我,我是怎么分身有术的?”
一连串清晰无比的时间线和人证,砸得许大茂哑口无言,张著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人群中的议论声更大了,风向彻底转变。
“至於我以前…”棒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凛然正气和一种洗心革面的决绝。
“是!我贾梗以前是混蛋!是偷过东西!是惹是生非!这点,我不否认!可那都是过去!这些天,我改邪归正,老老实实上学,规规矩矩做人!靠著自学的手艺,在供销社门口支个修表摊,挣点辛苦钱贴补家用,养活我妈和两个妹妹!我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
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荡:“我贾梗现在,每一分钱都挣得乾乾净净!我犯得著,去偷你许大茂家一只鸡?我丟不起那个人!更不屑干那种下三滥的事!”
掷地有声的自辩,瞬间贏得了大部分人的心!秦淮茹捂著嘴,眼泪终於落了下来,是委屈,更是骄傲。贾张氏拍著大腿,声音嘶哑地喊著:
“好!好!我大孙子有志气!听见没?许大茂!你个黑了心肝的!”於莉看著棒梗挺拔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异样,但感受到旁边閆解成探究的目光,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娄晓娥看著棒梗,眼神复杂,有欣赏,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和…对许大茂更深的失望。
许大茂被懟得满脸通红,额角青筋直跳,却找不到一句有力的话来反驳,只能怨毒地瞪著棒梗。
易中海手中的核桃再次轻轻转动起来,速度快了几分。他微微嘆了口气,声音带著掌控全局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好了,大茂,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胡乱指认,伤了邻里和气。”
他看似在训斥许大茂,实则急於结束这场失控的闹剧,把话题引向真正的目標。他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棒梗身上,眼神复杂,带著一种长辈的“关切”:
“棒梗这孩子,刚才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能认识到过去的错误,愿意改好,愿意靠自己的劳动挣钱养家,这很好,我们做长辈的,应该感到欣慰,应该支持。”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仿佛推心置腹:
“不过呢…棒梗啊,这挣钱养家,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得符合国家的政策法规,得走正道,不能让人抓住把柄说閒话。你在供销社门口摆的那个修表摊子…”
他看向旁边的刘海中,语气带著徵询,“老刘啊,你是院里的二大爷,管著咱们院的生產生活纪律,这事儿,关乎路线方向,关乎棒梗的前途,你怎么看?”
刘海中立刻心领神会,如同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刚才被棒梗懟得灰头土脸的气势瞬间又回来了!他挺直了腰板,再次拿起他那象徵“权威”的喇叭筒,重重地清了清嗓子,脸上换上了一副忧国忧民、大公无私、痛心疾首的表情:
“老易说得对!这事儿,我早就想说了!如鯁在喉啊!棒梗啊,”
他转向棒梗,语气带著居高临下的训导和一种“挽救失足青年”的沉重感。
“你摆摊这事儿,动机是好的,想为家里分担,减轻你妈的负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行为,它合不合规矩?符不符合国家的大政方针?”
刘海中刻意提高了音量,让所有人都能听清:
“现在是什么社会?是社会主义社会!一切经济活动,都必须在国家的计划指导下进行!供销社,那是国家的买卖!是公有制!是正经的流通渠道!是社会主义经济的桥头堡!你一个私人,在供销社门口摆摊设点,收钱修东西,这叫什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看著一张张变得紧张不安的脸,然后猛地掷出那个极具时代杀伤力的词汇:
“这叫『投机倒把』!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破坏国家经济秩序!是资本主义的歪风邪气在我们四合院的死灰復燃!”
“投机倒把”四个字,如同四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的心上!全场瞬间死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秦淮茹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晃了晃,被於莉一把扶住。
於莉自己的手也抖得厉害,惊恐地看著棒梗。傻柱也皱紧了眉头,拳头捏了起来。许大茂则露出了大仇得报般的狞笑。阎埠贵更是嚇得缩了缩脖子。
刘海中很满意这震慑效果,趁热打铁,声音更加严厉,如同审判:
“棒梗!你这种行为,是极其错误的!是资本主义的毒苗!必须坚决、彻底地剷除!为了咱们四合院的集体荣誉,也为了挽救你,不让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滑向犯罪的深渊!我代表二位大爷,要求你,立刻!马上!无条件地关掉那个摊子!把心思都收回来,放在学习上!这才是光明大道!这才是组织上对你的挽救!”
矛头,终於从虚无縹緲的偷鸡,精准地指向了棒梗如今赖以生存、更是全家希望所在的修表摊!这才是易中海真正的杀招!釜底抽薪,断其生计!逼他就范!
易中海微微頷首,脸上依旧是那副悲悯无奈、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是为了棒梗好,为了四合院好,为了社会主义事业不受玷污。他看向棒梗,声音温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压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导:
“棒梗,听二大爷的劝吧。关了吧。你还年轻,犯点错误不怕,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別为了眼前一点蝇头小利,误入歧途,毁了自己的前途啊。只要你肯回头,踏踏实实,老易…和院里,都会帮你。工作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想办法…”
全场死寂!所有的目光,或同情,或担忧,或幸灾乐祸,或冷漠旁观,都死死地聚焦在棒梗身上,等待著他的反应。
棒梗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浓重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孤直。他的脸上,没有预料中的惊慌失措,也没有愤怒的咆哮。
在经歷了最初的冰冷和暴怒之后,此刻反而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平静。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如同两柄淬火的利剑,先是扫过一脸“正气凛然”、仿佛掌握著生杀大权的刘海中,然后,那目光最终定格在端坐中央、仿佛置身事外却又掌控一切的易中海脸上!
易中海接触到棒梗那冰冷、洞悉一切、甚至带著一丝嘲讽的目光,心中莫名一凛!手中的核桃下意识地狠狠一捏!
棒梗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带著无尽讽刺的弧度。
老狐狸,终於把尾巴露出来了?想用“投机倒把”这顶足以压死人的大帽子来压我?断我生路?逼我回头?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哦?”棒梗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带著一种奇异的平静,“二大爷说我『投机倒把』?要我把摊子关了?”
刘海中被他这平静的態度弄得有些不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梗著脖子,用喇叭筒指著棒梗:
“没错!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咱们院集体的荣誉!更是为了维护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的纯洁性!必须立刻关掉!”
“为了我好?为了维护…纯洁性?”棒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和嘲讽。他不再看色厉內荏的刘海中,目光依旧锁著眼神深处已起波澜的易中海,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那恐怕,要让二大爷您,还有…一心『挽救』我、甚至许诺帮我找工作的一大爷,失望了。”
在全场惊疑不定、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棒梗不慌不忙地解开了自己军绿色挎包的搭扣。
他的手很稳,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在取一件寻常物品。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他从挎包內层一个防水防潮的硬质夹袋里,实际上从纳米空间里面,缓缓地、郑重地取出了一张摺叠得整整齐齐、边缘有些磨损的纸。
他捏著纸的一角,手臂平直而稳定地伸出,將那纸张完全展开,正面朝向三位大爷和所有围观的邻居。
纸张有些旧了,微微泛黄,但上面盖著的两枚鲜红印章和清晰的黑色印刷字体,在昏沉的天光下,依旧如同烧红的烙铁般醒目刺眼!
棒梗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带著一种宣告般的凛然正气,清晰地响彻在四合院的上空:
“这是我修表摊,与红星供销社签订的《合作服务证明书》!上面盖著红星供销社的公章,还有南锣鼓巷街道办事处的备案章!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为解决附近居民『修理难』的实际困难,方便群眾日常生活,经红星供销社领导班子集体研究决定,特聘请本人贾梗同志,於供销社门口指定位置设立『便民修表服务点』,为广大人民群眾提供钟錶维修服务。
所得收入,按国家相关规定及协议比例分成,本人所得部分,依法缴纳相关税费!此协议经街道办批准备案,合法有效!”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带著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刺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拿著喇叭筒的手抖得像风中落叶的刘海中,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雷霆般的质问和嘲讽:
“二大爷!您告诉我!这白纸黑字,盖著国家供销社和街道办事处鲜红公章,经过正规程序批准的便民服务点!怎么到了您嘴里,就成了『投机倒把』?成了『资本主义尾巴』?成了『破坏国家经济秩序』?成了『需要剷除的毒苗』了?!”
“您口口声声维护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维护集体荣誉!那您倒是说说看!是供销社的领导集体决策错了?还是街道办的领导审核批准错了?还是说…您二大爷比国家制定的政策法规还大?!比组织上的公章还硬气?!”
字字如惊雷!句句似利剑!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仿佛停滯了!
所有人都被这张盖著两个鲜红大印的协议惊呆了!那红彤彤、沉甸甸的公章,如同最无可辩驳的铁证,瞬间將“投机倒把”这顶足以压死人的大帽子,连同刘海中的“权威”,易中海的算计,一起碾得粉碎!
刘海中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他张著嘴,喉咙里无声的抽气声,如同离水的鱼,拿著喇叭筒的手剧烈颤抖著,“哐当”一声,那象徵他权威的铁皮喇叭筒,脱手掉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阎埠贵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的半截菸头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许大茂脸上的幸灾乐祸彻底僵住,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恐慌!
秦淮茹捂著嘴,眼泪汹涌而出,这次是激动和扬眉吐气的泪水!
於莉紧紧攥著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著棒梗那挺拔如山、光芒万丈的身影,眼中充满了狂喜、崇拜和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
傻柱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衝著棒梗的方向,用力地、无声地鼓了两下掌,眼神里满是痛快和解气。
贾张氏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拍著大腿,声音嘶哑地喊著:“好!好!我大孙子有证明!有公章!看哪个黑心烂肺的还敢污衊!还敢关我孙子的摊子!”
她得意地扫视著面如死灰的刘海中,又狠狠瞪了易中海一眼。
而端坐中央的易中海…
他那张一向古井无波、悲天悯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控制的、清晰的裂痕!
捏著核桃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青筋毕露!只听得“咔吧”一声细微却清晰得令人心悸的脆响——那坚硬无比、被他盘磨了多年的山核桃,竟被他生生捏碎了一道深深的裂缝!细小的核桃刺扎进了他的掌心,渗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棒梗手中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纸,再看向棒梗那张年轻、平静却充满力量、仿佛能刺破一切阴霾的脸庞。
眼神深处,那长久以来精心维持的掌控感、长辈的权威和自以为是的布局,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无法掩饰的剧烈动摇、崩塌和…一种被当眾揭穿、顏面扫地的惊怒!
棒梗將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尤其是易中海那瞬间失態捏碎核桃、掌心渗血的细节。
他缓缓地、从容不迫地收起了那张证明,如同收起一件无往不利的武器,动作沉稳而有力。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易中海那张僵硬、失血、努力维持却依旧难掩狼狈的脸上,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带著洞穿一切的瞭然和无声的宣战。
暮色彻底吞没了四合院。一场轰轰烈烈的“捉贼”和“割尾巴”大会,在棒梗一张薄纸的绝对反击下,以二位大爷刘海中、易中海顏面尽失、灰头土脸而告终。
人群在压抑的寂静和嗡嗡的、充满震惊与议论的声浪中渐渐散去。秦淮茹和於莉激动地围向棒梗。
只有老槐树下,脸色铁青、掌心渗血的易中海,和他掌心那枚裂开的、冰冷的山核桃碎片,以及瘫坐在板凳上、目瞪口呆的刘海中,无声地诉说著这场交锋的结局。
娄晓娥在人群散开时,深深地看了棒梗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欣赏,有担忧,有对他力挽狂澜的讚嘆,似乎还有一丝隱秘的欣喜和…对未来的某种期待?
隨即,她看也没看失魂落魄的许大茂,搀扶著依旧骂骂咧咧“许大茂不是个东西”的聋老太太,缓缓离去。许大茂则像斗败的公鸡,低著头,眼神怨毒地瞥了一眼被眾人围著的棒梗和离去的娄晓娥的背影,灰溜溜地钻回了自家屋子。
棒梗的目光扫过墙角阴影处,智脑零的被动扫描清晰地捕捉到几根散落的、带著惊恐眼神的人和地上的芦鸡绒毛。
他心中冷笑,原来如此。但他什么也没说,真相,有时候並不需要揭穿。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