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刚踏进四合院那熟悉的月亮门,一股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带著刻意营造的热闹气息便扑面而来。

“哎哟!回来啦!咱们院的『总工程师』回来啦!”一声拔高了八度、带著夸张喜庆的招呼率先响起。

只见二大爷刘海中腆著圆滚滚的肚子,像一尊移动的弥勒佛,早早地就候在了前院通往中院的过道口。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每一道褶子都似乎写著“巴结”二字,三步並作两步就迎了上来,双手激动地搓著,动作幅度大得有些滑稽。

“棒梗!好小子!真是…真是给咱们四合院长了大脸了!光宗耀祖!绝对的!”刘海中唾沫横飞,声音洪亮得像是要全院广播,

“以前…以前是二大爷我糊涂,眼皮子浅!有些事做得…嗐,那都不叫个事儿!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別往心里去!以后咱们院,就指著你棒梗…哦不,贾总工!贾总工您多照应!有啥事儿,您一句话!”

他语无伦次,一会儿“你”,一会儿“您”,一会儿赔罪,一会儿奉承,逻辑混乱,姿態却放得极低,甚至微微躬著身,那副急於修补关係又不得其法的模样,看得人既无语又有些心酸。

他身后跟著的两个儿子刘光天、刘光福,也挤著笑脸附和著,眼神里却带著点茫然和父亲指哪儿打哪儿的顺从。

棒梗脸上掛著恰到好处的浅笑,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微微頷首:“二大爷您言重了,都是过去的事了。邻里邻居的,互相照应是应该的。”语气平和,听不出情绪,却自有一股疏离感。

这边话音刚落,三大爷閆埠贵那精瘦的身影就灵活地从自家门口钻了出来,脸上掛著招牌式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算计笑容。

他手里还象徵性地拍打了两下袖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尘,好像刚完成一项重大任务。

“棒梗!恭喜!恭喜高升啊!”閆埠贵的声音带著特有的抑扬顿挫,像在唱戏文。

“嘖嘖,副总工程师!月薪一百零五!了不得!真真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咱们院的风水,都跟著旺起来了!”他一边说著,那双精明的眼睛一边滴溜溜地在秦淮茹紧紧护著的布包上扫过,又在棒梗沉静的脸上打了个转。

“棒梗啊,”閆埠贵凑近一步,压低了点声音,显得格外亲热,“你看,三大爷家也没啥好表示的。这样,晚上让你三大妈炒俩好菜,燉只鸡!你务必过来,咱们爷俩好好喝两盅,给你庆贺庆贺!”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更深,带著点諂媚,“顺便…顺便也聊聊。你看你解成哥,大小伙子一个,整天在家閒著也不是个事儿。

你现在是厂里的大人物了,说话管用!能不能…能不能在你们那大厂里,给解成寻摸个轻省点的差事?临时工也行啊!要求不高,能进厂就成!咱家解成,老实肯干!三大爷我,还有你莉嫂子,都记你的好!”

他话音刚落,棒梗的目光越过閆埠贵,落在了不远处月亮门阴影下站著的两个人影上。

正是閆解成和於莉。閆解成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阴沉,嘴唇紧抿,看向棒梗的眼神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敌意和一丝被父亲当眾“推销”的难堪。

而站在他身边的於莉,穿著一件洗得发白却乾净合身的碎小袄,身段苗条,俏生生的脸蛋在暮色中格外清丽。

她的目光与棒梗在空中短暂地触碰了一下,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瞬间掠过一丝慌乱和复杂难辨的情绪,隨即飞快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了一下,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衣角。

这閆老扣!棒梗心中瞭然。一顿饭就想换一个进厂的指標?这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都快崩人脸上来了。他们两家这点交情,或者说閆家之前那点明里暗里的算计,值这个价吗?

棒梗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却带上了明显的距离感,他微微摇头,语气诚恳又带著不容置疑的婉拒:“三大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晚上真不行,厂里还有重要任务,我得连夜赶图纸,实在抽不开身。至於解成哥工作的事,”

他看了一眼远处脸色更加难看的閆解成,“厂里招工都有严格的章程和指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现在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僧多粥少。这事儿,我记下了,有机会一定帮解成哥留意著,但眼下,真不敢打包票。”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拂了閆埠贵的面子,又明確拒绝了那顿“鸿门宴”,更把工作的事推到了“公事公办”、“僧多粥少”的客观事实上,堵得閆埠贵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一时也找不出反驳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变得訕訕的,只能干笑著:

“啊…啊,理解理解!工作要紧!工作要紧!那…那以后再说!以后再说!”那份掩饰不住的失望和算计落空的尷尬,连旁边看热闹的邻居都瞧得分明。

就在棒梗婉拒閆埠贵的“鸿门宴”,引得閆埠贵訕訕而笑时,另一个方向传来一声带著刻意爽朗,却难掩酸溜溜味道的笑声。

“哈哈哈!棒梗!贾总工!了不得啊了不得!我就说嘛,咱们院风水好,早晚得出大人物!没想到是棒梗你拔了头筹!恭喜恭喜啊!”

许大茂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著半截香菸,晃悠悠地从自家门口踱步出来,脸上堆著夸张的笑容,那笑容却只浮在皮肉上,眼底深处是藏不住的惊疑、嫉妒和飞速盘算的精光。

他身后跟著的娄晓娥,脸上带著真诚的笑容,眼神清澈透亮,是真心为棒梗高兴:“棒梗,恭喜你!真为你高兴!秦姐,这下你可熬出头了!”她的声音温婉,带著由衷的喜悦,与许大茂的虚浮形成鲜明对比。

棒梗对娄晓娥点点头,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谢谢娄姨。”目光转向许大茂时,那份笑意便淡了几分,带著洞悉的瞭然:“许叔,您过奖了,就是运气好,给厂里帮了点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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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这可不是运气!”许大茂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著点神秘兮兮的亲热劲儿,眼神却像鉤子一样往秦淮茹那个宝贝布包上瞟。

“这可是真本事!跟厂长都搭上话了!棒梗,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別忘了咱们一个院住著的街坊邻居!有啥好事,也提携提携你许叔我?我许大茂跑跑腿,搞搞宣传啥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这算盘打得比閆埠贵还响,直接就想攀附上去分一杯羹。

棒梗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许叔说笑了,我就是个搞技术的,只管机器转不转。人事安排,那是领导们的事。”一句话,又把许大茂的试探挡了回去。

许大茂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的笑容有点掛不住,乾笑了两声,心里暗骂:“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跟我玩这套!”他眼珠一转,瞥见旁边中院傻柱家门口那黑黢黢的窗户,嘴角又扯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弧度。

而此时,傻柱何雨柱家那扇紧闭的窗户后面,人影晃动。

傻柱根本没露面。他高大的身影隱在窗边的阴影里,手里攥著一个空了的二锅头酒瓶,瓶口还残留著浓烈的酒气。

他透过玻璃,死死盯著中院被眾人簇拥的棒梗,那张平日里总是带著混不吝笑容的国字脸,此刻阴沉得像能拧出水来。牙关紧咬,腮帮子的肌肉一鼓一鼓的。

“副总工程师…一百零五…三百奖金…”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反覆烫著他的心。

他何雨柱,红星轧钢厂食堂一霸,八级炊事员,一个月工资加补贴也就三十七块,这在四合院甚至整个胡同都算高收入了!可跟棒梗一比…!更別提那三百块的巨款奖金!他辛苦顛勺一年也攒不下这么多!

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和被时代狠狠甩下的恐慌,像冰冷的蛇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臟。

他想起以前棒梗还是个半大小子时,他还能以“傻叔”的身份,偶尔接济点剩菜剩饭,或者用拳头“教育”一下不懂事的院里孩子,在棒梗面前多少还有点优越感。

可现在?那个需要他“照应”的小子,一夜之间站到了他需要仰望的山巔!那份从容,那份被眾星捧月的气度,像针一样扎著他的自尊心。

“哥…”何雨水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著担忧。她也在窗边,看著外面的热闹,又看看哥哥阴沉的脸色。

她清秀的脸上表情复杂,有对棒梗成功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慕,但更多的是对哥哥状態的担忧。她轻轻拉了拉傻柱的胳膊,“別看了傻哥,喝点水吧。”

傻柱猛地一甩胳膊,力道之大差点把何雨水带倒。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低吼道: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走了狗屎运,会摆弄两下破机器吗?老子顛的勺,餵饱全厂人,比他那个虚头巴脑的什么总工实在多了!”声音嘶哑,充满了不甘和一种强行撑起的、摇摇欲坠的自傲。

他仰头,想把瓶底最后一点残酒倒进嘴里,却发现早已空了,烦躁地將酒瓶重重顿在窗台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何雨水被嚇了一跳,眼圈微微泛红,咬著嘴唇没再说话。她知道傻柱心里难受,那份根深蒂固的、厨子不比人低的骄傲,被棒梗这突如其来的、碾压性的成功击得粉碎。

她默默地转身,去给傻柱倒水,心里却也为棒梗感到一丝高兴,只是这份高兴,在傻柱的暴怒面前,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秦淮茹在一旁听著,心里又是解气又是复杂。解气的是閆埠贵这老算计精终於碰了个软钉子;复杂的是儿子如今身份不同,连拒绝都带著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无需看人脸色的底气。她下意识地又把布包往怀里紧了紧。

在邻居们或真心或假意的恭维声中,棒梗和秦淮茹终於回到了自家门前。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拉开,小当和槐像两只欢快的小鸟扑了出来,一左一右抱住了棒梗的腿。

“哥!哥!你真当大官啦?”小当仰著小脸,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崇拜和兴奋。

“哥好厉害!比一大爷还厉害!”槐奶声奶气地喊著,小手指著中院易中海家的方向。

屋里,贾张氏盘腿坐在炕上,那张平日里刻薄寡淡的老脸此刻笑得像朵怒放的菊,每一道褶子里都盛满了得意和扬眉吐气。她拍著大腿,声音因为激动而格外尖利高亢:

“哎哟喂!我的好大孙哟!可算给咱们老贾家爭了口气!副总工程师!月月一百零五块!我的老天爷!祖坟冒青烟!祖坟冒青烟啦!看以后这院里谁还敢小瞧咱们孤儿寡母!呸!让他们眼红死!”

她唾沫横飞地骂著,话语粗鄙,却透著一种压抑多年后骤然爆发的扬眉吐气。浑浊的老眼扫过门口围观的邻居,更是刻意地挺直了佝僂的腰板。

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邻居们七嘴八舌地道贺,空气里瀰漫著饭菜的香气、劣质菸草味和一种浮於表面的、喧囂的喜庆。

棒梗被簇拥在中心,脸上带著得体的微笑,从容地应对著各色人等的搭话和试探。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中院那扇熟悉的窗户——易中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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