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旦夕祸福
第112章 旦夕祸福
日上正午,阳光炽热。
秦淮河波光数粼犹如一条金带,岸边垂柳依依,无风轻摆。
许克生拎著厚厚一摞书回了家,虽然走在树荫下,依然累的满头大汗。
刚才西墙外,就听到阿黄在狂叫。
门口还有马嘶声。
难道是董百户来请了?
中午吃酒,不是约定在酒楼碰面吗?
许克生急忙加快了脚步。
却看到家门口站著一群人,为首的是两个衣著锦袍的公子。
其中一个是熟人,锦衣小胖子汤瑾。
另一个锦袍公子很陌生,个子高大,虽然鼻樑有些塌,但是面相还算中看。
看他脸上的青春痘,年龄应该比汤瑾大好几岁。
虽然人多,但是都很安静地站著。
岸边的柳树上拴了一溜骏马。
“在下许克生,见过两位公子!”
许克生將书放下,上前见礼。
汤瑾拱手还礼,给他引荐道:“这位是永平侯家的十二公子。”
许克生再次见礼:“见过十二公子!”
上午才惊嘆他家的药铺种类齐全,没想到现在就见到谢家的孩子。
谢十二微微点点头:“许相公,客气了!”
许克生有些为难:“两位公子,进寒舍喝杯粗茶?”
汤瑾急忙摆摆手:“谢五哥听说你医术了得,特地来求医的。”
许克生看了一眼谢十二,是有些虚。
不过问题不大,平时节制一点,补一补就好了。
“小问题,一剂药的事儿。”
~
谢十二却指著岸边的一匹骏马道:“我的疏影最近状態不好,想麻烦许相公帮著瞧瞧。”
哦!
原来是看马!
许克生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骏马个子高大健壮,皮毛油光水滑,眼睛有神,偶尔打了个响鼻。
“十二公子,疏影最近脾气有些暴躁?”
“有点儿。”
“衝刺有力,长跑乏力?”
“哎!你说对了!”谢十二脸上有了表情,声音也大了,“疏影刚开始衝刺的时候如箭一般快,但是跑五里路就不中了。”
许克生询问了餵的马料,心中有数了:“十二公子,问题就在於餵了太多精料。最好精料、粗料搭配著来。”
谢十二一挑大拇指,讚嘆道:“许相公有真东西!看几眼竟然就发现了问题,不愧是给凉国公治马的神医。”
“我可是找了不少兽医的,包括马场的都看不出来,还说咱这是好马。”
许克生急忙摆摆手,谦虚道:“微末小技,不值得一提。”
谢十二又说道:“一个月前吧,我遇到了一个马夫,他和许相公的诊断差不离。当时我没朝心里去。现在和许相公的话互相印证,他竟然说对了。”
许克生笑道:“这位马夫水平不错,经验很老道!”
汤瑾疑惑道:“谁家马夫,竟然这么厉害?”
“凉国公府的。”
“老公爷的吧?”汤瑾笑著追问道。
“是啊。”谢十二大咧咧地点点头。
“那个马夫也是跟许相公学的。”汤瑾嘎嘎地乐。
“还有这事?”谢十二也笑了,他没想到这么巧。
汤瑾大笑道:“不给你说了吗,许相公给老公爷治马,为了方便照料病马,许相公就传授了马夫一些东西。现在他全家就靠这点东西,也混出了点名堂。”
谢十二特別惊讶,冲许克生拱拱手:“佩服!只和许相公学了皮毛,这个马夫已经脱颖而出了。”
许克生急忙拱手还礼:“十二公子,单是调整饲料还不够,还要让疏影跑起来。最好是隔三差五在野外散养一段时间。”
“虽然不能从根本上改善,但是会適当增加长跑的耐力。”
谢十二付了诊金,和汤瑾一起走了。
虽然就寥寥几句话就解决了,但是他直接付了两百文,还是铜钱。
谢十二知道了骏马的问题所在,解决起来就简单了。
这种钟鸣鼎食之家,一般都有自己的马场。
谢十二全程都很客气,態度温和,又有礼貌。
许克生感觉到了他的教养,但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谦和”。
~
许克生看著他们纵马远去,也拎著书回家了。
从战马的养护,还有马具来看,谢十二可能在赌马。
谢十二的这匹马的问题十分典型。
不仅仅是疏影单个的问题,大明的马场都普遍存在的。
马场精心餵养的战马擅长短程衝刺,却长跑乏力,往往跑不过草原散养的战马。
朝廷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不易解决。
现在就是想方设法引进草原的战马,引入优良马种。
但是草原也严禁战马流入中原,现在这个问题依然无解。
许克生放下书,將诊金交给董桂,简单洗漱一番再次出门了。
该去赴董百户的酒宴了。
自从这次请了长假,就再也没有收到彭国忠的笔记了。
不知道今天能有吗?
过去每次收到他赠送的笔记,许克生总要回一份丰厚的礼物。
彭国忠家境不富裕,这份礼物可以让他的日子滋润一些。
许克生特地带了一叠宣纸和一块上等的墨锭,如果彭国忠带来笔记,就当场回了礼。
吃了酒,下午就该入宫了。
也不知道太子这两天食慾如何了。
~
谨身殿。
日上正午,夏风都是烫的。
朱標还穿著厚厚的衣长衫,在朱允炆的搀扶下在后殿內散步。
黄子澄也在一旁,陪著太子慢慢踱步。
走了盏茶时间,朱標额头出了汗。
朱允炆询问道:“父王,歇息片刻吧?”
朱標有些气喘了,问道:“走了多少圈了?”
“父王,您走了十一圈。”
黄子澄在一旁笑道:“殿下今天厉害啊,比昨天多了三圈。”
朱標站住了,撩起汗巾擦了擦汗,“歇一歇。”
眾人一起在旁边坐下,朱標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安庆府一带发了大水,多少百姓受灾?损失如何?朝廷打算如何賑济?”
黄子澄一摊手:“殿下,您知道的,陛下为了让你静养,早已经不给詹事院奏疏了。”
朱標瞪了他一眼,斥责道:“不给就罢了?你不能去问啊?”
黄子澄陪著笑,从一旁拿出一本书,呈了上去:“殿下,这本书————”
陛下不许太子处理朝政,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转移话题嘍。
朱標扫了一眼书皮,冷哼一声:“许生的?本宫三天前就拿到了。还送出好几本。”
“哦,你这本就是本宫给的。”
“怎么,要还回来?”
黄子澄满脸堆笑:“殿下,能否用一个您私人的鈐印?就是安步当车”的那个?”
朱標的脸还有些臭:“不是有个中和山人”了吗?”
黄子澄摇摇头:“那是殿下题的书名,是印製上去的。”
朱標明白了:“你是要收藏啊?”
黄子澄得意地说道:“微臣请殿下在扉页盖一个鈐印,等戴院判、许生来了,下官再请他们签字、用印。这本书的参与者都有题字,整个中原也是独一份。”
朱標捻著鬍子笑了:“熥儿,拿文房四宝来。既然都题字了,本宫也不能只盖印。”
黄子澄闻言大喜,急忙一个长揖:“谢殿下赐予墨宝!”
有了太子殿下的题字,这本就成了老黄家的传家宝了。
~
朱元璋散朝了,换了一身常服直接从奉天殿来了。
朱標带著眾人將他迎进寢殿。
朱元璋询问了上午的情况,太子走圈的数量又增加了:“好,多走走好!”
朱元璋无意中看到了一旁的《六字延寿诀》,不由地捻著鬍子笑了:“朕看过了,內容很不错,解释了朕在练习中的一些问题。”
环视眾人,他拍拍书又感嘆道:“谁能想到,小猴子也能出书了!”
朱標也有些感嘆:“是啊,敢出书的哪一个不是行业的翘楚,都是几十年的思索、积累,许生是个异类。”
黄子澄也说道:“才十八岁就出书,青史上都罕见。和他比,微臣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朱標摇了摇头:“根据他的照身帖的老底,他今年十七岁。”
朱元璋隨手翻了翻书,缓缓道:“想当初他报考童试被上元县给卡了,不让他考。现在也走是应天府学的廩膳生,吃了朝廷的禄米了。”
“这孩子一步一步走过来,还算踏实。”
朱標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惊讶地问道:“父皇,上元县为何要卡他的考试?”
“一点小事,始作俑者已经死了。”朱元璋隨口说道。
“父皇就这么放过了杜县令?”朱標疑惑道,“这不是您的风格!”
按照父皇的习惯,这个杜县令不死也得脱层皮,最好的结果就是贬斥的远远的。
朱元璋解释道:“当时我也是想观察许克生是死读书的书呆子,还是有一定的应变能力。本想事后处理的,没想到一忙就彻底忘记了。一个县令而已,马上京察了,到时候我收拾他。”
朱標没有再追问,只是心里暗暗记下了。
~
朱元璋留下来和朱標一起吃了午膳。
他正吃的津津有味,却看到朱標放下了筷子,拿起水盅漱口。
標儿吃饱了?
他清楚地记得,朱標只吃了小半碗的米饭,几口菜叶,肉没有动,奶酪也没有动。
就吃这么点儿?
餵猫呢?
朱元璋想劝他多吃一点:“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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