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汪老那双充满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的眼睛,林默並没有像普通访客那样,急於上前介绍自己,或是开口请求什么。

他知道,对於这样一位將自己活成“孤岛”的老匠人来说,任何言语,在没有建立起最基本的尊重之前,都是一种冒犯。

林默只是站在院门口,隔著一个礼貌的距离,对著老人,微微地,欠了欠身。这是一个晚辈对长辈,一个寻艺者对守护者,最质朴的敬意。

然后,他便做出了一个让汪老都有些意外的举动。

他没有离开,但也没有再上前。他只是在院子角落里,找了一块还算乾净的、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青石板,坐了下来。

林默从自己的帆布包里,不紧不慢地,取出了那套便携的旅行茶具。取出保温壶,用热水细致地温烫著茶杯,然后,才將自己带来的茶叶,置入壶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安然与专注。

很快,一缕清冽的茶香,便在著充满了松烟气息的小院里,悄然瀰漫开来。

汪老手中雕刻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个自顾自喝起茶来的年轻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在这里守了几十年,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有来求墨的商人,有来採访的记者,也有附庸风雅的游客。他们要么油嘴滑舌,要么急功近利,从没有人,能在他这无声的“逐客令”面前,还能如此安之若素,仿佛他来这里,就真的,只是为了找个地方,喝一杯茶。

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

但汪老没有理会。他重新低下头,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回了手中那方小小的梨木墨模上。他要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能耗多久。

於是,这个寂静的山间小院里,便出现了一副极其奇特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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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中央,老人手持刻刀,一刀一刀,专注地,雕刻著手中的百年传承。 院子角落,年轻人手捧茶杯,一品一饮,安静地,欣赏著眼前的匠人风骨。

一个在创作,一个在欣赏。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却又仿佛,在用各自的方式,进行著一场无声的,关於“耐心”与“尊重”的“对弈”。

时间,就在这“叮、叮”的雕刻声和“沙、沙”的落叶声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林默喝完了茶,没有再续。 他收起茶具,又从包里,拿出了他的画板和一支炭笔。

他没有画汪老本人,因为他知道,那是一种不礼貌的窥探。他画的,是汪老身旁,那张堆满了各种工具的、斑驳的旧木桌。

他画那一把把造型各异的刻刀,画那一把把因为常年使用而变得温润光滑的木槌,画那一方方已经完成的、纹路精美的墨模。他用自己那精准的笔触,復刻著这些工具上的每一处细节,每一道痕跡。

他画的,不是工具,而是一位匠人,一生与之为伴的,沉默的“朋友”。

汪老手中的刻刀,渐渐慢了下来。 他虽然没有抬头,但他的心神,已经有一部分,被那个年轻人笔下的世界所吸引了。 他从那画纸上,看到了自己早已习以为常的,那些工具身上,所沉淀的,时光的痕跡。他甚至能从画中那把刻刀的磨损程度上,回忆起,自己当年雕刻某一方得意之作时,不眠不休的那个夜晚。

这个年轻人,他不仅仅是在画画。 他,是在读,在读懂自己这沉默的,半生。

当太阳,渐渐西斜,將院子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时。

林默终於停下了笔。 他看著自己画好的那幅素描,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站起身,將画具和茶具,都收回包里,准备离开。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对著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的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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