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点破了玉佩的作用。压制“异味”——索恩的味道。她不仅知道索恩的存在,更清晰地感知到了玉佩对抗精神污染的效果。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萧楚兰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后腰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也浑然不觉。他死死盯著陈医生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但那里面只有一片平静的、带著探究意味的深海。

“陈医生对玉石……很有研究?”萧楚兰试探著反问,声音带著不易察觉的紧绷。

陈医生没有直接回答。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清水,动作优雅而从容。放下水杯时,她的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萧楚兰放在薄毯上的左手手背。

那触感。

冰冷。如同触碰了一块深埋冻土的寒玉。

与她之前隔著无菌手套按压伤口时的微凉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毫无生气的冰冷。萧楚兰的手背皮肤瞬间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慄,一股寒气顺著接触点直衝脊椎。

陈医生似乎毫无所觉。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萧楚兰脸上,语气恢復了那种平板的陈述:“谈不上研究。只是见过一些……类似的物件。它们的主人,大多结局不太好。”她的话如同诅咒,带著一种冰冷的宿命感。

“结局?”萧楚兰追问,心沉到了谷底。

“要么碎了,”陈医生的目光扫过玉佩,语气平淡无波,“要么……被更强大的『味道』彻底污染,沦为引路的信標。”她的视线重新对上萧楚兰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针,“所以,藏好它。在你拥有足以抹掉『异味』本身的力量之前,这块玉,既是屏障,也是……靶子。”

靶子。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萧楚兰的心臟。索恩的窥探,难道就是因为这块玉?。

陈医生不再多言。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转身的剎那,她的目光似乎极其隨意地扫过床头柜上放著的一个空白便签本和一支笔。

她的脚步顿住了。

极其短暂的一瞬。

然后,在萧楚兰和安娜惊愕的注视下,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拿起了那支笔。没有看萧楚兰,也没有说话,她的指尖在玉佩光滑的表面上极其轻微地、如同羽毛拂过般,点了点背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接著,她握著笔,在空白的便签纸上,行云流水般地写下了一行字。

不是英文。

是俄文。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陈医生的动作流畅而专注,侧脸在昏暗的壁灯下勾勒出冷硬的线条。写完后,她放下笔,將那张便签纸轻轻撕下,却没有递给任何人,而是隨意地摺叠了一下,放在了玉佩旁边的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端起水杯,转身,再次哼起了那冰冷诡异的俄语旋律,缓步离开了客臥。这一次的哼唱,调子更加低沉,带著一种近乎悲愴的沉重感。

门轻轻关上。

房间里死寂一片。

萧楚兰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他强撑著剧痛,猛地伸手抓过那张摺叠的便签纸,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安娜也紧张地凑了过来。

萧楚兰深吸一口气,展开纸条。

纸上是一行流畅而略显古意的俄文字母:

“nщnctapyюaпtekyhapыhoчhonплoщaдn.cпpocnoлekapctвeдлrвopoha.”

下方,还有一个用简笔画勾勒的、极其抽象的图案——像是一栋老式建筑的轮廓,屋檐下掛著一个模糊的、类似天平的標誌。

萧楚兰的俄语不足以完全理解,但他飞快地在脑海中检索关键词:

nщn(ishi)-寻找

ctapyюaпteky(staruyu apteku)-老药房

pыhoчharплoщaдь(rynochnaya ploshchad)-集市广场?

cпpocn(sprosi)-询问

лekapctвo(lekarstvo)-药物

длrвopoha(dlya vorona)-给乌鸦的?

寻找集市广场上的老药房?询问给乌鸦的药?乌鸦……老乌鸦(staryy voron)。这正是她之前哼唱中出现的词语。还有那个天平標誌的老建筑图案……

安娜看著纸上陌生的文字和图案,一脸茫然:“萧先生,这……这是什么意思?”

萧楚兰没有立刻回答。他死死盯著那行字和图案,大脑在剧痛和玉佩清凉感的交织下高速运转。这不是隨手的涂鸦。这是一个地址。一个指向。陈医生在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她到底想干什么?指引他?还是……设下一个陷阱?

“集市广场……老药房……乌鸦的药……”萧楚兰喃喃自语,混乱的线索像碎片般在脑中碰撞。陈医生神秘的能力、冰冷的体温、古老的俄语、对玉佩的认知、还有那句“靶子”的警告……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深不可测的背景。

“安娜,”萧楚兰的声音带著一种决断的沙哑,“帮我查一下,洛杉磯或者周边,有没有一个叫『market square』(集市广场)的地方?特別留意……有没有掛著天平標誌的老建筑,或者……老药房。”

“好。我马上去查。”安娜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萧楚兰凝重的神色,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就在此时,萧楚兰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玛莎打来的。

“老板。”玛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著一丝紧绷和急促,“伯顿那边鬆口了。他答应动用参议员的关係,最迟明天上午,想办法让国税局暂停那个该死的『支出预审』流程。但他要我们立刻销毁所有关於维京群岛阳光海风公司的证据原件。而且……”玛莎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他要求杰西卡小姐客串的镜头,必须在下周他新片开机前敲定。这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

“答应他。证据原件……可以『销毁』。”萧楚兰眼中寒光一闪,“告诉他,杰西卡的身体状况需要评估,客串细节让他的团队直接联繫玛莎你谈。另外,让他把国税局那边的书面暂停通知拿到手,再谈下一步。”他必须拿到切实的好处,才能让伯顿继续出力。

“明白。我这就去咬死他。”玛莎斗志昂扬地掛断电话。

国税局的绞索似乎出现了一丝鬆动的可能,但萧楚兰心中的阴霾並未散去。伯顿是头贪婪的老狼,索恩的阴影无处不在,陈医生的谜团更是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就在这时,安娜举著手机,发出一声低呼:“萧先生。查到了。洛杉磯市中心偏南,靠近老墨西哥街区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歷史地標,就叫『老集市广场』(old market square)。网上说那里以前是十九世纪的贸易中心,现在很破败了,只有几栋没拆的老房子……其中一栋,以前好像……真的是一家药房。叫『公平秤药房』(fair scales apothecary)。你看。”她把手机屏幕转向萧楚兰。

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老照片翻拍。一栋斑驳的、有著拱形门窗的三层砖石建筑,门楣上方悬掛著一个生锈的、古老的黄铜天平標誌。与陈医生所画图案高度吻合。

“公平秤药房……”萧楚兰低声念著这个名字,目光锐利如鹰。陈医生指引他去这里?询问“给乌鸦的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乌鸦……索恩?还是另有所指?

“萧先生,我们要去吗?”安娜担忧地问,“那里看起来……很乱。”

去?还是不去?这可能是揭开陈医生身份和索恩谜团的关键线索,但也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萧楚兰的目光扫过昏睡的杰西卡,感受著胸前玉佩持续的微弱凉意和后腰伤口的阵阵抽痛。他没有选择。被动等待,只会被索恩或国税局一步步绞杀。必须主动出击。

“等。”萧楚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还不是时候。等我的伤……能动。”

他需要时间恢復一丝行动力,更需要一个契机。

仿佛命运听到了他的低语,刺耳的手机铃声再次划破了病房的寂静。这次是安娜的手机。

安娜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了,带著焦急和愤怒:“是艾米丽姐姐。”她立刻接通,按下免提。

“安娜。萧先生在吗?出事了。”艾米丽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著哭腔和难以抑制的愤怒,背景音嘈杂混乱,“德里克·琼斯那个混蛋。他……他带著医院保安和两个穿得像律师的人,又来了。这次更过分。他们拿著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法院临时禁令』,说莉莉的母亲……莉莉的母亲有『严重精神病史和潜在暴力倾向』,不適合做监护人。要强行把莉莉转到他们指定的、一个鸟不拉屎的郊外『康復中心』去。说是什么『专业隔离治疗』。放屁。他们就是想控制莉莉,不让她开口作证。”

德里克·琼斯。这个阴魂不散的杂碎。在张崇山倒台、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竟然还敢跳出来,而且变本加厉,把矛头指向了莉莉无辜的母亲。这分明是索恩或者福斯特残余势力在背后指使,要彻底掐灭莉莉这个关键证人。

“艾米丽。別慌。他们不敢在医院硬来。拖住他们。我马上……”安娜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他们带了法警。”艾米丽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手续看起来是齐全的。保安已经围过来了。莉莉嚇得一直在哭。她妈妈快崩溃了。萧先生。求你……”

“让他们接电话。”萧楚兰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瞬间压过了电话那头的嘈杂。

电话那头似乎安静了一瞬,接著传来一阵推搡和艾米丽愤怒的喊声,然后,一个带著刻薄和得意腔调的声音响起,正是德里克·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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