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读罢,张平抬头凝视何伦:

“敢问將军,是否接旨。”

“乱臣贼子,裹挟天子,妄称圣意,不畏天诛乎?”

自何理逃回何伦府上后,何伦就知道皇帝丟了。最初,何伦还想起兵入宫,夺回天子,但转念一想,何伦又放弃了起兵的想法。

一旦刀兵相向,刘畿將刀架在司马炽脖子上逼何伦投降,到时候何伦是降还是不降?降了,生死不再由己,可不降,一旦皇帝命丧当场,何伦可就和成济一样,遗臭万年了。不管弒君的是不是何伦部眾,皇帝总归是从何伦手上丟的,这个责任,何伦推脱不了。

现在刘畿派人带著圣旨前来,何伦光是听著都有点想笑。

朝廷旨意可不是皇帝点头,盖了大印就真能当圣旨用的。没有经过三司首肯,三省评定,皇帝圣旨也不过是废帛一张,毫无法律效应。

张平见圣旨糊弄不过,便將圣旨隨手丟到一旁:

“司马元超为宰相不平,使天下淆乱,残害忠良,窥窃神器,此天地之所不容,人神之所同嫉,倘论天诛,不日其將自毙!”

“大胆!”

“其若自安,何须外镇?以羽檄征天下兵,復有何人来援?不过是大失眾望,又畏胡寇益盛,內不自安,仓惶而逃,徒留何公在此受失洛阳之责,弃君上之罪,天若有诛,其必甚焉!”

张平一席话彻底点燃了何伦心中怒火。何伦当即拔剑架在张平脖颈:

“乱臣贼子,妄称天使,污衊朝廷,莫要以为你携圣旨吾便不敢杀你!”

感受著脖颈上传来的丝丝寒意,张平笑了:

“我之性命,不过草芥,只可怜何公世代簪缨,失国都,陷天子,遗臭万年,累及子孙。”

何伦现在的位置与当年戍守南都的唐將军十分类似。若何伦能与洛阳共存亡,以死殉国,何伦尚有几分好名声。一旦国都有失,天子沦亡。其中责任最大的自然是执掌朝廷的司马越,可何伦也绝对逃不脱几世骂名。何伦家族几十年內都必將矮人一头,仕途再无寸进。

听完张平的话,何伦提剑的手不断颤抖,点点锋芒切开张平脖颈上的皮肤,渗出鲜血。

张平对此浑不在意,只是面目含笑,凝视何伦,仿若在笑洛阳沦丧之后,何伦乃至整个何氏家族的荒诞结局。

沉寂许久之后,何伦铁青著脸收回宝剑:

“如你所言,我该当如何?”

“自当是奉天子詔,王平子(王澄)镇荆州,日夜纵酒,不亲庶事,寇戎急务,不以在怀,负万民之期望,坏国家之大事。何公奉天子之詔令,抚南阳之流民,自可南据荆襄,徐观天下之势,上可以混壹四海,下不失鼎峙之业,策之上者也。”

何伦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从內心来说,何伦认为张平的策略十分正確。可多年侍晋,奉刘畿詔书,那便是奉乱臣贼子之命,一旦事败,何氏可能比现在还惨。

可坚守洛阳,替司马越背下丟失洛阳、沦丧天子的黑锅,何伦又不甘心!凭什么司马越能够拍拍屁股走人,他何伦就要待在洛阳顶雷?

见何伦已经有所意动,张平当即加了一把火:

“今九州糜沸,群雄竞逐,將军於晋,颇有殊勛,然失国都,陷天子,他日將何以自容!”

“罢了!我自可奉詔,李惲处,尔等欲作何处置?”

“惲既任青州刺史,何妨令其官復原职?想来其亦愿回归乡梓。”

“尔等倒是好算计!”

何伦与李惲共事多年,最是清楚不过,李惲本就是青州乞活,想回青州已不是一日两日,若有天子詔令回青州,李惲保准走的比何伦还快!

事实也不出何伦所料,张平从何伦府上走出不久就前往李惲府上,不消一时半刻的功夫,张平就被李惲恭恭敬敬礼送出府邸。

搞定了洛阳城中何伦、李惲这两大军头。剩下的些许宵小再难阻止刘畿挟天子出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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