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津阳门,歷经王弥屯兵,刘聪攻打,一度遭遇大火烧却。

刘聪退兵之后,津阳门虽经修葺,但也不復当年雄壮,唯剩焦黑的城墙,废墟般的城楼依旧屹立。

此时,洛阳城內浩浩荡荡数千人汹涌而至,每个人都想儘快通过津阳门,登上逃生的船只。

汹涌的人流涌入狭窄的门道,只经过简单修葺的津阳门顿时不堪重负,大量车马挤在门道,无数人在门內、门外互相指责、叫骂著。

早已登上船只的刘畿见此情形隨口吐出几颗橘子核:

“还好跑得快,这要是被堵住了,还不得被拖死?”

“由此观之,晋室朝臣並无英雄人物,总揽全局。”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晋室儘是鼠辈出!此话当真不假,己谋逆而人成之,事成而恶其人,如此,谁家英雄愿意为司马氏效命?”

大船上,刘畿与张平一唱一和,一旁的司马炽听著面色潮红,却又无可奈何。

津阳门內外的荒诞景象真实,当年司马昭的所作所为真实,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面对昭昭史书,司马炽也无从辩驳。

津阳门內外眾人,听到船上不时传来的笑声,顿时有人气不过,高声大喝道: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当即有人跟著唱道: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惩其心,覆怨其正。”

刘畿闻声,笑声更加囂张:

“未曾想,我一介山阳草芥,此时竟可与太史尹氏齐名。哈哈,恐怕不日我便成袁绍、董卓之流!只是不知几时可成霍光、伊尹之辈。”

刘畿的声音毫无遮掩的传遍四下,津阳门內外,听到刘畿声音的人顿时神情一怔。谁都没想到,挟持皇帝的人居然会如此的不要麵皮。

霍光、伊尹虽行废立,但还以君王失德为遮掩,袁绍、董卓虽野心勃勃,但仍尊天子。而刘畿,居然敢公然在言语中藐视皇权,蔑视皇帝!

这对歷经九品中正制多年薰陶的王公大臣而言,著实难以理解。刘畿就不怕失天下人心吗?

若论失天下人心,刘畿当然怕。但刘畿心中的天下人不包括此时拥堵在津阳门內外的世家大族。

刘畿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这些人支持自己,当然这些人也不会支持刘畿,所以刘畿自然不用给这些人好脸色。

世家大族无非是仗著把持教育权,控制知识,以此来控制朝堂。而刘畿恰好手中別的不多,就两千年的人类文明知识多到溢出。

自己培养的官吏,不比这些道貌岸然的虫豸更加得力?

刘畿的笑声,不是没引来骂声,可几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的辱骂,刘畿听著耳朵都快起茧,满不在乎。

新入伙的裴伦、郭令及梁大宝倒是觉得主辱臣死,派人前来请命出兵给这些“无端”喝骂的贼子们一个教训。

刘畿却是摆摆手,告知前来请命的诸人:

“命诸將勿要轻举妄动,不过是几声谩骂,我怎容不得?反害自家兵卒性命?让他们骂,反正急的不是我等。”

闻令的传令兵四散之后,刘畿当即朝津阳门口拥挤的人群大叫道:

“敢问太常潘公何在?说好的一炷香,还有片刻,我等便要起航了!”

“將军稍待!將军稍待!河南尹在此,裴妃在此!还请將军稍待,我等这就来!”

此时仍站在门口的潘尼急的满头大汗。此时若是走不脱,那可就真的陷在这洛阳了!

不止是潘尼急的跳脚,此时尚在门外的潘滔、裴妃更是急的上窜下跳。一向身居高位,仪態端庄,气质非凡的裴妃更是急得破口大骂:

“这乱臣贼子,竟敢如此相胁!当真该杀!还有那司马凯,也是个不顶事的!不过区区几辆车马!竟然堵在门口,动弹不得!”

世子司马毗则稍有见识,知道此时已经来不及再携带车马,只好在裴妃身旁劝慰道:

“母妃,事急矣,不妨弃此间车马,我等步行前往。”

“弃了?若无车马相隨,我等饮食何来?如何恩养士卒!非是母妃吃不得粗茶淡饭,只恐无兵卒护佑,我等性命皆操持於乱臣贼子之手啊!”

“可此间兵卒,彼辈岂容相携?”

司马毗还是十分清醒的,自家老爹司马越入洛阳,都要先清理皇帝身旁忠臣,裁汰宫中旧有卫士,防的就是步梁冀、何进后尘。

从刘畿的言语中,司马毗听出了刘畿对皇帝毫不掩饰的蔑视,但司马毗也听出刘畿不是不学无术的山野土匪,寒门孽子。

寻常山匪、寒门孽子能听得懂《诗经·小雅·节南山》?有些士族子弟都未必听过这段。显然刘畿治学颇深。因此就不能再將其视作等閒。

司马毗向母亲裴妃细细讲述了自己的分析,裴妃闻言只得掩面痛哭: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母妃,还是走吧,纵使身陷囹圄,彼辈终是我中原正朔,若待胡人至此,我等皆无命矣!”

“唉,罢了,罢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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