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天平,发生了无可逆转的倾斜。

一封来自镐京的加急竹简,被送到了洛邑的周公旦案前。信,是留守宗周的召公奭亲笔所书。

信中,召公奭以宗室元老的身份,痛陈利害,正式提出了“分陕而治”的建议:以陕塬为界,周公主政陕以东,召公主政陕以西。

这既是妥协,也是警告。

周公旦看著那份竹简,脸上看不出喜怒。但他身侧的空气,却仿佛凝结成了冰。

他忧虑的,並非召公奭的分权之请,而是这背后所预示的分裂。一个强大的王朝,往往不是亡於外敌,而是始於內部分裂的种子。

他需要一个人,一个能跳出这权力棋局,为他提供万全之策的人。

於是,一直隨军,却又仿佛被刻意遗忘的司巫巫用,被召入了他处理政务的宫殿。

殿內,周公旦屏退左右,只留下二人。他没有坐在高高的主位上,而是与巫用对坐於一张地图之前。他將召公奭的竹简,轻轻推到巫用面前。

“召公奭的意思,你看懂了。”周公的语气很平静,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压力。

“看懂了。”巫用回答,“摄政是担心此例一开,后患无穷吗?”

“不错。”周公旦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今日可分陕,明日是否就能分周?孤要的是一个万世一统的基业,而非一个东西对立的邦国!”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寒意:“巫用,你是个聪明人。两年前,你以天命为孤加冕。如今,孤想听听,你这位『天命』的代言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巫用沉默不语。

周公旦缓缓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铜架前,从上面取下了一卷竹简。

正是巫用当年亲手所刻的《逸周书·大匡》。

“此物,是你所刻。”周公旦摩挲著上面的刻痕,幽幽说道,“孤可以奉之为神諭,让天下人敬畏你我定下的契约。亦可斥之为巫者妄言,焚於一炬,让那所谓的天命,烟消云散。”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已经不再是两年前那个需要借天命以稳固人心的摄政,而是手握成周八师,威加四海的实际统治者。

然而,就在巫用以为他要彻底摊牌之时,周公旦却又將竹简放了回去,语气变得诚恳而复杂:“但孤不想那么做。巫用,你我之间,不该如此。孤需要你的智慧,为周室寻一条真正的万全之路。天下智者,无出你右。”

软硬兼施,恩威並济。这位政治家的手腕,已臻化境。

巫用终於抬起头,迎著周公那深渊般的目光,平静地开口:“分陕,治標不治本。不分,则人心不安。摄政,此事关键不在於『地』,而在於『天』。”

“天?”周公旦眉头一皱。

“然。”巫用一字一顿地说道,“此天,非鬼神之天,而是天下人心之向背。何以聚人心?唯有礼与乐。”

周公旦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答案极为不满:“礼与乐?空言无益!孤要的是安天下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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