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出乎意料的顺利。

高怀德带著曹彬五天內马不停蹄走了七个县,每到一处,乡民无不踊跃响应。

很快,各个村就开始组织人手往宋州运粮。

多的上千斗,少的几十斗。

十天时间,就匯集起了一万多斛粮食。

当然,这其中许多是顏色发暗,甚至带著霉味的陈粮。

高怀德严令:所有入库粮食,无论新陈,一律按好粮的標准足额过秤,开具官印借条,决不可短缺分毫,寒了民心。

而实际上,许多农户放下粮袋,不等过秤登记,转身就走,任书吏在后面如何呼喊也不回头。还有拿了借条转身走出衙门没几步,就当场撕毁的。

高怀德见此情形,胸中感慨万千。

民心,听起来玄乎,看不见也摸不著,但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是真能挽狂澜於既倒,扶大厦之將倾。

这几个月来,从打击商贾富户分田地,到废除苛捐杂税,再到將小地主农户代表吸纳入权力部门。

甚至被广泛调侃的“沤粪军”,都带有些亲切的意味——因为他们每次刮完粪土,都会顺带帮百姓把溷厕、畜圈打扫乾净。

而近一个月,镇兵亲自下场,奋战在抗洪第一线,垒堤堵口、抢救人畜、转移物资,更是大大改变了对军人的刻板印象。

许多百姓甚至主动托人打听,愿將家中女儿许配给可靠的军士。

只是,这还不够。

.........................

“六十万!?”

节堂上,高怀德听到这个数字,倒吸一口凉气。

归德军加上隱户才一共九十万不到的人口,去哪安置这么多流民?

当然也不是说容不下。

归德军鼎盛时人口超过两百万,若是在太平年月,府库充盈,个三年五载,或许能慢慢消化。

可这一下砸过来,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养不活这么多张嘴巴。

李穀神情严肃:“这是前天的数字,现在怕是已经不止了。”

嘖......

高怀德头都要裂开。

“水患情况呢?近期如何了?”

李谷摇头:“我们这离得远,加上有少帅关照,曹將军亲自带人救灾,已无大碍。”

“其他沿河藩镇恐怕就......”

那这一时半会还没法把流民遣返。

“竇先生,府库存粮还能坚持多久?”

“勉强能到二十天,撑到秋收应该问题不大。”

竇仪不假思索回答道:“如果不是少帅亲自出马,恐怕再没两天就告罄了。”

高怀德眉头紧锁。

二十天也不顶用啊,而且今年的收成也根本指望不上。

人和粮,总得解决一个。

他手指心烦意乱的轻点著案面,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对了!

马全节!

他忽然想起来,这个老傢伙在上次战后被加封为检校太尉,並移镇天雄军,授鄴都留守。

天雄军是数得著的大藩镇,这次不仅没有遭灾,而且离宋州並不算远。

借粮当然不可能。

且不说各藩镇眼下都缺粮,这么大的窟窿谁都填不起。

就他从下辖各县借来的粮,明年都还不知道怎么还。

可上次契丹南下,大本营就屯驻在鄴都城外,返程时掳掠了大批当地百姓,天雄军眼下应该正缺人。

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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