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明白,为何那日是马全节亲自带人来救杜重威了。

就马令威这模样,哪是能骑马打仗的人。

马全节在一旁捋须苦笑,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孩子自幼体弱,老夫带他出来歷练歷练。此番,是想將他留在宋州,请你......照看些时日。”

高怀德心中一凛。

一般而言,在唐末五代,节帅子弟自幼习武,武艺突出者稍长则委以牙职歷练,便於节帅亲自教导和掌控,熟悉征战,树立威望。

再长则授行军司马,慢慢接手政务,组成班底。

但这个过程却很容易中断,比如节帅忽然去世,而子嗣还未独当一面。

这种情况就轮到藩镇中的军队实力派竞爭上岗。但无论是谁,上台之后第一步,就是要斩草除根,杀掉前节帅全家。

其中尤以天雄军为甚,因为它的前身就是大名鼎鼎的魏博军,是军人敢拿著前节度使全家的人头当街叫卖节帅位子的地方。

所以,马全节虽然没有直说,但这分明是怕马令威镇不住手下军队,要找他託孤的意思。

看来自家老头子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整天长吁短嘆什么高家一脉单传,孤苦伶仃。

换马全节这样,年过五旬,独子还不成器,末了又被移镇天雄军这等虎狼之地,这才是人都麻了。

高怀德沉声道:“节帅只管放心,在下发誓一定护令公子周全!”

马全节笑了笑:“对了!高小鬼你多大了?”

“在下今年十九。”

“我这孩儿今年十六,你若不嫌弃,现在就认他做个义弟如何?”

高怀德知道他还是不放心,当即答应。

於是二人捻土为香,跪在道旁,齐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高怀德与马令威结为异姓兄弟,生死相托,吉凶相救!”

马全节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眼中闪过如释重负之色。

“行了,你二人先回城去,老夫自去流民营中看看虚实。”

他转身欲行,又停步摆手:“明日不必来送,老夫见不得哭哭啼啼的场面。”

“父帅!”

马令威忽然扑通跪地,眼圈通红。

马全节脚步一顿,背影微微颤动。

他沉默片刻,终於回头深深看了高怀德一眼。

“高小鬼,老夫就將这孩儿託付与你了。”

“来日他若成器,你便扶他一把;若是......”

“天雄军尽可取之,唯求保他平安。”

说罢翻身上马,再不回头,带著部下向西行去。

高怀德目送著他远去的背影,心中驀地涌起一阵奇异的错位感。

这些自唐末藩镇混战中崛起的节帅,早已將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视作天经地义。

他们篤信刀剑打下的基业自然要由血脉传承,却不知时代的洪流正在悄然转向。

用不了多少年,节度世袭便要被彻底碾碎在歷史车轮之下,化作史书中的一缕尘烟。

只不过现在......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马令威。

马令威还沉浸在与父亲告別的伤感中,便被刚认的“义兄”这骤然锐利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的一个哆嗦。

“高大.....大哥?”

“啊!”

高怀德瞬间回过神来,脸上迅速堆起温和亲切的笑容,亲切道:“贤弟一路辛苦!走,为兄带你去瞧瞧你的新住处。”

“往后宋州就是你的家,不必见外。哈哈哈哈~”

说著,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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