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络腮鬍和短褂汉子钻了出来。两人脸上都带著疲惫，眼下泛著青黑，显然是在后厨躲了不少时间，连身上的衣服都沾著麵粉。
“你找我们？”络腮鬍往前跨了一步，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警惕地打量著刘胜，“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又怎么认识鬼手先生？”
“我不认识他，但我要找他合作，一起对付赤臂门。”刘胜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两人紧绷的脸，“青木堂已经到了主街，赤狼卫也去了青石镇搜捕。再等下去，別说找赤臂门报仇，咱们都得成他们刀下的冤魂。”
短褂汉子眼睛一瞪，刚要开口，就被刘胜打断：“你別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刚在主街见了青木堂的人，还从张老那確认了赤狼卫的消息。”他往前凑了凑，语气恳切，“我知道你们和鬼手有联繫，帮我传个话，就说青石镇的『郎中』要见他，有笔大买卖，问他做不做。”
络腮鬍和短褂汉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
半晌，络腮鬍才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木牌，木牌是黑檀木做的，上面用刀刻著个歪歪扭扭的“鬼”字，边缘打磨得很光滑，显然是经常摩挲。
“看在你没举报我们，还敢跟赤臂门作对的份上，我信你一次。”他把木牌递给刘胜，语气严肃，“拿著这个，去城西的破土地庙，把令牌摆到庙门口那块缺了角的牌匾上。今晚子时，会有人来接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丑话说在前头，鬼手先生脾气怪得很，最恨人耍样。若是你没诚意，或是想给赤臂门当眼线，后果自负。”
刘胜接过木牌，指尖触到上面粗糙的纹路，冰凉的触感顺著指尖蔓延开。
他点了点头：“多谢二位。若事成，银子，少不了你们的份。”
夜幕再次降临，岔河集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巡逻的赤臂门门徒举著灯笼，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晃悠，像飘在夜里的鬼火，透著股瘮人的寒意，偶尔有风吹过，捲起地上的纸屑，在空荡的街面打旋，更显冷清。
刘胜揣著木牌，意念一动——聂政的气息瞬间笼罩全身，他的身影变得轻盈如鬼魅，脚步踏在地上竟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借著屋檐的阴影，在大街小巷中穿梭，避开巡逻的门徒，很快便到了城西的破土地庙。
破庙早已荒废多年，屋顶漏了个大洞，皎洁的月光从洞里漏下来，照亮满地的碎瓦和枯黄的枯草。风从破窗里灌进来，捲起地上的灰尘，打著旋儿飘向空中。
庙中央的泥塑菩萨缺了半边脸，剩下的半张脸上，彩绘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黄土。菩萨手里的净瓶裂了道深缝，瓶身上的莲纹也模糊不清，整个庙宇透著股阴森森的气息。
刘胜走到庙门口，见那块缺了角的牌匾斜掛在门楣上，上面“土地庙”三个字只剩了“土”和“庙”两字。他踮起脚，將木牌轻轻放在牌匾的缺角处，刚退到庙后的老槐树下，就听见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子时刚到，一名壮汉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穿著灰布夜行衣，脸上蒙著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像鹰隼般扫视著四周。见了刘胜，他也不多话，只冷声道：“何事找先生？跟我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条窄巷，最后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
院门是旧木板做的，上面钉著几块补丁，若不是壮汉带路，谁也不会想到这普通的小院里藏著人。
壮汉推开院门，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堂屋的窗户里透出一点微弱的油灯光。
“进去吧，先生在等你。”他侧身让开道路，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眼神里满是警惕。
刘胜走进堂屋，只见鬼手正坐在桌前，手里把玩著一把匕首，匕首的刀身狭长，柄上缠著黑色的布条，刀刃在油灯下泛著冷光。灯芯跳动的火光映在他脸上，那道从额角划到下頜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像爬在脸上的一条黑蛇。
“你倒来得真快。”鬼手抬眼看向刘胜，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喜怒，“赤狼卫都快查到你了，你不跑还有心思找我谈买卖？”
“正因为赤狼卫来了，才更不能跑，这买卖才更要谈。”刘胜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匕首上——那匕首的样式，竟和他召唤聂政时用的媒介匕首有七分像，只是刀柄上的纹路略有不同。他定了定神，开门见山：“有个牵扯至少千两白银的大活，你接不接？”
鬼手把玩匕首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刘胜，原本平淡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像在打量一件稀奇物件。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千两白银？说说看，是什么活能值这么多钱。”
刘胜指尖在袖袋里摩挲著，目光扫过窗外巡逻的灯笼光晕，声音压得更低：“赤臂门的据点，里面不保守估计银钱至少有三千两，还不算那条船。”
他往前倾了倾身，眼神里透著股狠劲：“反正已经上黑名单了，咱们今夜就去端了它，得手后银钱咱们七三分，你七我三，如何？”
鬼手把玩匕首的动作停了，指腹在冰凉的刀刃上反覆摩挲，半晌才嗤笑一声：“刘兄弟倒是打得好算盘。赤臂门的据点哪是那么好端的——稍有不慎，咱们俩就得把命留那儿。”
“风浪越大鱼越贵，风险大，才值得千两白银的利。”刘胜毫不退让，指尖叩了叩桌面，“咱们俩早被记在了黑名单上，躲得了今日躲不了明日。与其天天提心弔胆被他们揪出来，不如放手一搏，成了就能拿著银子远走高飞，输了大不了往山里跑，凭你我的本事，他们还留得住？你也在等一个帮手对吧？不然不会滯留在这里……”
鬼手盯著刘胜看了半晌，灯芯跳动的火光在他眼底晃出明暗交错的光，脸上的疤痕也跟著忽明忽暗。
突然，他手腕一转，匕首“噌”地插在桌案中央，刀刃没入木桌大半，溅起的木屑落在油灯旁。
“好一个『风浪越大鱼越贵』。”他站起身，顺手抄起椅背上的黑色披风，眼神里终於多了几分锐光，“我鬼手混江湖这么多年，就喜欢跟敢赌的人打交道。明日三更，你在城西破庙外等我，带好你的傢伙——要是你掉链子，就算赤臂门不杀你，我也饶不了你。”
刘胜心里一松，指尖的紧绷感瞬间散去，他起身拱了拱手：“放心，我刘胜就不是一个会退缩的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