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爱尔兰的后续事务,巴西尔坐著他的旗舰“亚顿之矛”,率领一支精简的护航舰队,向著法兰西的方向驶去。

几日后,舰队抵达了塞纳河口的勒阿弗尔。

战爭的硝烟刚刚散去,空气里还残留著一股刺鼻的味道,那是木料燃烧后的焦糊、未及掩埋的腐烂物和潮湿海风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味。

城外,属於英格兰军队的营地早已人去楼空。撕裂的营帐布料在风中发出“啪啪”的抽打声,像是无力的哀鸣。地面上到处是丟弃的杂物,断裂的矛杆以及一堆堆已经发黑腐烂的草料。几只野狗在垃圾堆里翻找著,警惕地打量著这些新来的不速之客。

巴西尔踏上勒阿弗尔的街道,街道两旁的房屋,十之七八都只剩下了被熏得漆黑的木质框架。

一名隨行的罗马军官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这帮人打仗,简直就是要把地皮都刮掉一层。”

巴西尔没有作声,只是继续往前走。

最触目惊心的,是城中的教堂。胡格诺派在这里留下了最深刻的疤痕。一座原本宏伟的主教堂,此刻彩色玻璃窗已然不见。墙壁上精美的圣徒壁画被胡乱涂抹上褻瀆的词句,圣母的雕像被推倒在地。

这里曾经是狂热信徒宣讲教义的讲坛,也成了他们的战场。勒阿弗尔紧邻著新教思想盛行的低地地区,加尔文宗的火种一旦飘来,便轻易点燃了法兰西內部积压已久的矛盾,最终引爆了这场血腥的內战。

巴西尔停下脚步,看著一尊被推倒的雕像。一种强烈的歷史既视感冲刷著他的思绪。宗教的狂热,信仰的衝突,將繁华城市化为焦土,让同胞手足相向而杀。火药武器的威力在此刻尚且有限,但人心中的仇恨,其破坏力却远胜於此。

他轻轻嘆了口气。无论在哪个时空,这都是一幕不断重演的人间悲剧。

使团没有在勒阿弗尔过多停留,他们换乘內河船只,沿著塞纳河逆流而上,向著法兰西的心臟——巴黎进发。沿途的景象同样印证著战爭的残酷,不少村庄被整片地烧毁,只剩下黑色的废墟。田地大片荒芜著,本该是播种的季节,却看不到几个农夫的身影。

抵达巴黎后,巴西尔以罗马皇子的身份,通过官方渠道向法兰西宫廷通报了自己来访的意图。他並未急於求见,而是耐心地在一处临时住所等待。

两天后,巴黎王室正式批准了巴西尔的覲见。

巴西尔整理好自己的皇子礼服,穿过那条掛著巨幅神话故事掛毯的宏伟长廊。他再次见到了法兰西的两位统治者。

年轻的国王查理九世坐在主位的王座上,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显苍白,神情中透著一股倦怠与阴鬱。而在他身旁,那位依旧身著肃穆的长裙,面容沉静的中老年妇人,凯萨琳·德·美第奇,才是这座宫殿真正的权力核心。

“向您致敬,太后陛下,国王陛下。”巴西尔微微躬身,动作流畅而优雅。“我已完成了在爱尔兰的战事,特来拜会我们罗马在旧大陆最坚实的朋友。”

他站直身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现在,爱尔兰全境已归於罗马治下。法兰西与我们的阿尔比恩总督区隔海相望,从此便是真正的邻居。可以共同对付英格兰这个欧洲大陆的『搅屎棍』。”

凯萨琳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笑意。

“欢迎你的到来,巴西尔殿下。你的胜利,对法兰西而言,是最好的消息。”

她示意巴西尔在下方的座位坐下。

“我必须感谢你。正是因为你在爱尔兰的行动,牵制了英格兰人,迫使他们从勒阿弗尔撤走了军队。这让天主教一方在战局最关键的时刻,扭转了颓势。”

凯萨琳没有兜圈子,开始直接讲述巴西尔离开后,法兰西的战局变化。

“英格兰人一撤,吉斯公爵便觉得天主教的优势很大。他亲率大军,沿著塞纳河一路向勒阿弗尔高歌猛进。胡格诺派失去了外援,防线一触即溃。那段时间,公爵阁下每天发回的战报都振奋人心,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她的语调变得平淡,但是又有一种忧伤。

“可是,当大军抵达塞纳河口,情况变了。胡格诺派在那里聚集了他们最后的精锐,那些人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死战。勒阿弗尔的战斗,变成了一场残酷的围城与巷战。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在反覆爭夺,尸体堆满了水沟。”

“就在吉斯公爵亲自指挥军队,即將攻克城市最后的堡垒时,意外发生了。”凯萨琳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一群狂热的新教徒,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在混战中刺杀了公爵。主帅阵亡,天主教大军的攻势戛然而止。即將陷落的勒阿弗尔,就那么缓过了一口气。”

巴西尔安静地听著,心中並无波澜。歷史的惯性是如此强大,即使有他这只蝴蝶的翅膀在另一片大陆煽动,弗朗索瓦·德·吉斯依然没能逃过被刺杀的命运。只是这一次,天主教一方是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失去了他们的领袖和战神。

“之后的一个多月,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胡格诺派虽然没了英格兰人,但困兽犹斗,也让王室军队损失惨重。仗打到最后,谁也吃不掉谁了。”凯萨琳显出一丝疲態,“所以,我们只能颁布《安布瓦斯敕令》,暂时结束这场该死的战爭。法兰西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我们收回了大部分被新教徒占据的土地,但也不得不做出让步。”她看向巴西尔,“就像你当初建议的那样,给予他们有限的宗教自由。当然,在税收和官职任免上,他们会受到严格的限制。但愿……但愿法兰西能有几年安寧的日子,不要再爆发这样残酷的內战了。”

“我对法兰西所经歷的苦难,深表哀悼。”巴西尔回应到,“我在勒阿弗尔,亲眼见到了战爭留下的创伤。希望和平能长久地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希望如此。”凯萨琳的语气不置可否,“但愿敕令能让胡格诺派安分一些,也希望我们这边的人,不要得寸进尺,去引发下一场风暴。”

政治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大厅里的气氛轻鬆了一些。凯萨琳话锋一转,脸上带上了几分属於母亲的温和。

“我听玛格丽特说,你们一直有书信往来。你告诉她来了一些有关新大陆的事情。”

“能为公主殿下带去一些新世界的见闻,是我的荣幸。”

“那么,”凯萨琳注视著巴西尔的脸,“为了让我们两国的友谊更加稳固,我有一个提议。”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著巴西尔的反应。

“法兰西的瓦卢瓦王室,与罗马的巴列奥略皇室,缔结姻亲。我的女儿玛格丽特,与你,巴西尔皇子。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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