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原来是被千年狐仙缠上了
许砚没有直接回应胡九娘的反问,他盯著茶水里升腾的雾气,雾气扭曲了视线,让他想起那日码头,尘烟滚滚,妖氛冲天——
一道素白身影抱著琴,凭空出现,琴音响彻天地,將他从被妖力侵蚀心智的深渊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我有很多事不明白……”
许砚终於抬起头,嗓子干得发紧,他抬头直视著胡九娘那双琥珀色眸子。
“你是青丘狐仙,高高在上,为何……要对我这么一个凡人……”
他找不到合適的词,最后吐出两个字。
“……费心?”
“费心?”
胡九娘笑了,指尖在冰凉的石桌上轻轻一点,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她忽然向许砚的方向倾过身子,髮髻间的白玉簪流苏摇晃,一股清冽的兰香围绕许砚周身。
“许小哥,有没有可能…”她压低了声音,气息拂过许砚的面颊,“是你身上那股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怪味儿』,太勾人了呢?”
她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狡黠。
“又或者,是你这人……实在拧巴得有趣。”
“怕死怕得要命,只想关起门来当个缩头乌龟。”
“可偏偏,心里又横著一道过不去的坎。眼睁睁看著別人遭殃,你的良心会疼,逼著你不得不硬起头皮,往前挪那么一小步。”
胡九娘的目光像把小刀,將他从里到外剖析了一遍,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又怂,又天真。”
“这副矛盾的样子,在这脏兮兮的世道里,倒也算是个稀罕的玩意儿了。”
这带著几分玩味的“夸讚”,非但没让许砚感到难堪,反而像一阵清风,吹散了他心头的疑云与沉重。
似是感觉心中紧绷的弦骤然一松,许砚豁然开朗——
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青丘狐女,对他並无半分恶意,恰恰相反,那三番两次的解围、疗伤,都透著一种近乎……纵容的善意。
许砚的脑中,穿越三年来的画面如电光石火般闪过——
刚盘下砚文坊时,与恶邻爭吵,那人脚下凭空多出一块碎石,摔得鼻青脸肿;前年被城中地痞堵在巷里勒索,一阵邪风卷著沙土,吹得地痞睁不开眼,屁滚尿流;还有那些在深夜里,悄然引著他避开巡城兵丁的零星萤火……
原来是她。
她一直在看。
一直都在。
看他怎么像只虫子一样在凡尘里挣扎,看他如何笨拙地藏著自己的秘密,看他怎样在怯懦和良知之间反覆横跳……
这份沉默的注视,绝非“好奇”二字可以概括。
“院里的老槐树,快开了呀。”
胡九娘的视线越过他,望向那株被虹光笼罩的古树,声音忽然变得飘渺。
“它在这里扎根数百年,看过淮江改道,听过人间生死,它等了太久,久到快要睡著了。”
“现在总算等来一个,能让它甘愿醒过来的人。”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许砚脸上,那笑意深不见底。
“况且,修行太久,是会腻的。”
“反倒是这四四方方的小院,这柴米油盐的人间烟火,才最让人安心。”
许砚的心臟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酸涩与震撼在胸腔里发酵。
“我青丘一脉,修的是『情』。”
胡九娘的声音变了,带上了一种奇异的韵律。
“红尘万丈,爱恨痴缠,最是伤人,也最是……养人。”
话音未落。
她抬起了手。
一根近乎透明却流转著七彩光华的丝线,从她白皙的指尖悄然探出,如同一条活物。
同一瞬间,许砚的胸口,一缕带著他自身气息的浅白色丝线被柔和的力量引导了出来!
两条丝线在空中相遇,没有丝毫停顿,如同两条寻觅了千百年的藤蔓瞬间缠绕交融,合二为一!
嗡——!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联繫,在两人之间建立,光华一闪而逝,那融合后的情丝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许砚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他的人生,好像失控了,他感受到心臟像是被烙上了一道温热的印记
这……算什么?
强买强卖?
胡九娘將他脸上翻涌的心绪尽收眼底,琥珀色的眸子里笑意更浓了。
“许公子,你可知我青丘『情丝』一道,最忌讳一个『求』字?”
她迎著窗外拂来的清风,鬢边几缕髮丝被吹得扬起,声音里带著一丝縹緲。
“种因,方能得果。”
“今日结下的这段缘,未必是图你来日的回报。”
她低声一笑,像是狐狸在月下狡黠的私语。
“或许……我只是想亲手种下一粒种子,看看它究竟会开出什么样的,结出什么样的果……”
她顿了顿,抬眸看著许砚,眼中闪过一丝属於千年狐族独有的精明与傲然。
“况且,我青丘的狐女,眼光向来不差。”
“也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权当这是一次结缘,狐女的投资。”
许砚怔怔地望著她。
心中最后一丝因为被强行“绑定”而產生的疑虑和纠结,就这么散了。
是啊。
自己一介凡俗书生,在这光怪陆离的世道里命如飘萍,又有什么是值得人家图谋的?
他忽然也低低笑出声,满是释然与通达。
他提起茶壶,动作自然地为胡九娘面前的空杯续满茶汤,试探著开了句玩笑。
“所以,我这是被……长期投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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