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彬儒这次休假回来,放下所有交际,整整陪了江无漾三天。

两人形影不离,每天一起看电影,逛百货公司,在公园漫步。

江无漾虽过得很开心,只是一想起两人第一日发生过的小摩擦,心中总有些许危机感。

起因也很简单,宋彬儒跟偶遇的大学女同学多聊了几句。

江无漾便吃了一天的醋。

最后宋彬儒好不容易將她哄好了。

其实,宋彬儒跟女同学所聊的,只是这乱局中医疗物资和医务人手短缺的事罢了。

他们之所以聊那么多,是因为有共同语言。

因此,江无漾更迫不及待地想快些进入大学生活。

等下次宋彬儒回来,她也会跟他有更多专业上的共同语言。

快乐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很快宋彬儒又要走了。

两人依依不捨。

江无漾抱著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將自己那自私的想法提了出来,“彬儒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去战地医院了?我想你平平安安地留在鹤城医院。”

宋彬儒顿了一下,抚著她道:“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可若大家都只去做安全的事,谁去做危险的事?我已比衝锋陷阵的士兵好多了。他们才是真的冒著生命危险在保护我们。我既然学医学成了,去尽一分责任也是应当的。”

江无漾也知这个道理,可真正临到自己在乎的人身上,难免是会有私心的。

她轻声道:“我懂的。可我就是担心你。”

宋彬儒將她紧紧拥入怀中,道:“我们孤儿寡母投奔大帅府,罗大帅並未嫌弃,还尽心尽力地培育我。我一无所有,他仍支持將你嫁给我。他对我有既有养育之恩,又有知遇之恩。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回馈罗大帅对我的恩情,向他证明,我值得託付。”

想不到宋彬儒心中的担子如此地重。

江无漾从未见他表现出来过。

他想证明、实现他的价值,她无法阻拦。

若让舅舅將他安排在鹤城医院,跟她相守,做一对平凡夫妻,他不会开心。

江无漾一阵心疼,趴在宋彬儒胸口,轻声道:“彬儒哥哥,我理解你,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等你回来。”

宋彬儒似乎如释重负,亲吻她的发顶,“谢谢你,期期。”

江无漾郑重地叮嘱,“但是,彬儒哥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切好好的。”

宋彬儒笑著道:“好。我会的。鹤城还有我的未婚妻在等我,我怎能不保证好我自己。”

……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陈霽明看了眼手錶,又透过车窗,望向柵栏里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

他摇头,无奈笑了笑。

以后,不论彬儒兄走到哪里,都会有这么一个甜蜜的负担吧。

虽然迟了,他可不会不解风情,破坏好兄弟与未婚妻依依不捨的离別之情。

他收回目光,打算闭目养神。

却又忽地睁开眼,望向树丛深处。

那里站了名穿黑衣的男子,黑衣与树丛的深色融为一体,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

他会看到,是因为男子那双眼睛。

阴鷙,冰冷,带著一种野兽般的危险。

如隨时会扑跃而出的猎豹,又如死死盯住猎物的蛰伏鹰隼。

在暗处的树丛里闪著幽冷的光,周身都散发著危险的气息。

令人脊背发寒。

而他所盯望的方向,正是宋彬儒和江大小姐所在的位置。

陈霽明“忽地”直起身子,开门下车,想走近看个究竟。

却发现那处已没了男子的身影,树梢和草丛静静的,没有丝毫待过人的跡象。

他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看错了。

没一会,宋彬儒打开车门进来。

陈霽明笑道:“江大小姐怎么没把你送出来?”

宋彬儒无奈地笑:“她又要哭了,我不敢让她送出来,將她哄回去了。”

陈霽明“哎哟”一声,“真让你们酸掉大牙了。”

宋彬儒脸上那甜蜜的笑还未消掉,笑道:“可別把话说大了。等你谈了恋爱,说不定比我们还要过分。到时我一定拿你这话狠狠教训你。”

陈霽明摇首:“看了你这模样,我是不敢谈大小姐的。彬儒兄,你的確有勇气。敢与罗大帅的外甥,江总里的宝贝女儿在一起。”

宋彬儒重重看他一眼,“无漾並没有大小姐的脾气。她非常善良单纯。”

“你不要先入为主,对人持有偏见。”

是么。

陈霽明想起江大小姐在阳台上惜字如金的模样。

算了,心中知道便罢了,说出来彬儒兄会生气的。

他们还在热恋期呢。

宋彬儒又道:“霽明,若我发生意外,你要帮我好好照顾我母亲和我的未婚妻。”

他说这话时,视线望著窗外,语气平和,像在说一件什么再寻常不过的话。

陈霽明皱眉,也不顾还在开车,连忙“呸呸呸”了好几下,生气地道:“別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宋彬儒淡淡地笑,“我当然会好好地活著。但凡事总怕万一。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託付给你,我心中有了底,做事才放心。”

陈霽明却是生气了,“宋彬儒,又不是你去衝锋陷阵,你想这么多丧气事做什么!待完这一年赶紧回来,我还等著继续跟你做同事呢!”

宋彬儒望向他:“你还没答应我呢?你先答应我。”

陈霽明知道他那做事必须求果的性子,便道:“我答应!我陈霽明发誓,不论何时,都会好好照顾你家阿姨,和你家漾妹!”

宋彬儒这才满意地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好兄弟。”

……

明日就要出发去医科大学了,江无漾跟芝姨一起,收拾好了满噹噹的两个箱子。

芝姨问道:“小小姐,还有一些东西在总里府,要不要我回去拿过来?”

江无漾目光微微闪烁了下,轻声道:“先不用了。这些也够了。等以后再说吧。”

芝姨应了声,温声叮嘱道:“那早点睡吧。”

江无漾莞尔一笑,“知道了。”

晚上,她早早就寢了。

不知何时,一股凉风灌进来,她从浅眠中被吹醒。

只见阳台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暗色的夜里,窗帘被风吹得上下起伏。

江无漾有些害怕,想要下去將门关上。

刚下地,却猛然发现床边的暗影里,赫然立著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影背对著月光,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宽阔的肩膀和挺拔的身形。

是个男人!

“啊——”她的尖叫声刚发出来,便被人捂住了唇。

那人的手掌宽大,掌心有粗茧子,力气也很大,她完全挣脱不得。

他从身后紧紧抱住她,捂著她的嘴,低声说:“別怕,是我,赵三。”

男人坚硬的胸膛贴著她的后背,清新浓烈的男子气息將她完全包围。

那炙热的体温隔著薄薄的真丝睡衣渗进来,烫得她肌肤一阵战慄,鸡皮疙瘩瞬间布满了手臂。

江无漾只觉身子一阵莫名的颤慄后,脑中一片空白。

她剧烈挣扎,可对方的手臂像钢条一样勒著她的腰,纹丝不动。

她狠狠咬了他一口,他吃痛终於放开她。

她立刻拉开床灯。

眼前的人的確是赵三。

他一身黑衣,衬得身形愈发高大挺拔。

只是那双眼睛,在灯光下暗沉沉的,藏著旋涡,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憨厚和善良。

“原来你会说话。”江无漾眸中带了冷意,语调更是透著疏离,“这是我的臥室。你擅自闯入,跟罪犯没什么差別。请你立即离开,否则我要叫护卫了。”

赵三似乎完全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目光像带著鉤子,从她因挣扎而略鬆开的领口,滑到睡裙下裸露的雪白手臂和小腿,喉结滚动了一下,哑声道:“我有话要同你说。”

他目光太过露骨,带著不加掩饰的侵略性,江无漾只觉得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全身涌上一股彻骨的冷意。

她很害怕赵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便按捺住心底的恐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儘量平稳地问:“什么话?”

赵三往前迈了一步,直视著她的眼睛,语气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喜欢你,我想娶你做我妻子。你等我回来娶你。”

江无漾实在是震惊又错愕。

她不知赵三怎会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等话来的。

只是因为他救助了动物,她过去帮了些忙,说了几句话,他怎么就会產生这样离谱的念头,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江无漾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很明確地道:“但我並不喜欢你。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若你来,只是说这种话,那你便可以离开了。”

赵三的眼神骤然一变,脸上的篤定碎裂,眼神中的挫败感几乎要溢出来。

他盯著江无漾,忽然冷笑一声,声音里带著戾气,“不喜欢?你就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江无漾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一点也没有。”

男人的脸上挫败感更重,那份篤定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鷙的、近乎疯狂的神情。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目光中透出阴沉的光,“宋彬儒有什么好,他如何能配得上你?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

江无漾心中恐惧更甚,只觉得这个赵三像是得了癔症,再跟他理论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她不著痕跡地后退,想趁他不注意时摁床边的警铃。

赵三却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猛地逼近几步,高大的身影带著强烈的压迫感,直至將她逼到床边,退无可退。

“你想叫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江无漾的后背抵住了床沿,退无可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赵三忽然俯身,一把將她打横抱起,重重地压在了床上。

紧接著,他便狠狠地吻了下来。

少女的脑子 “嗡” 的一声炸开了。

她从未被任何男人这样轻薄过,就连未婚夫宋彬儒,也只是与她抱著亲吻。

这充满掠夺意味的吻让她一时僵住。

怔了片刻,她爆发出剧烈的挣扎,甚至伸手去抓挠他的脸。

可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他轻易就抓住她的两只手腕,牢牢摁在头顶的床单上,让她动弹不得。

男人俯视著她,眼中闪烁著恶兽般的光芒,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摩擦过,“我才配得到你。”

他再次吻了下来,带著不容抗拒的攻击性,撬开她的唇齿,蛮横地掠夺著她的呼吸。

江无漾的鼻息之间全是他的气息。

恐惧和屈辱让她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挣扎了不知多久,她只觉得浑身脱力,生涩的身子在他的压制下渐渐软了下来,连哭喊的力气都快没了。

男人的大手鬆开了她的手腕,粗糙的大手划过她细腻的肌肤。

少女的双手得到解脱,立即摁向床头的警铃。

寂静的夜里,警铃大作,院中很快响起护卫出动的声音。

楼梯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男人缓缓起身整理自己,深深地看著她。

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占有欲,有不舍,还有一种势在必得的疯狂。

而后他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喑哑地说:“我会回来娶你的。”

说完,他最后重重地看了少女一眼,转身几步衝到阳台,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几乎就在他消失的同时,臥室的门被敲得“砰砰”作响,活像要被震碎。

文叔焦急的声音从外传来,“小姐!您没事吧?!”

江无漾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过去打开了门。

见大小姐好端端的,屋里也没外人,文叔提起的心终於放下,问道:“小姐,怎么了?”

方才的事关乎清誉,文叔又是男性长辈,江无漾实在无法启齿,便道:“我睡到半夜被风吹醒,见阳台门是开著的,心里很害怕,就叫了你们。”

文叔和护卫过去检查了一下门栓,道:“是门栓鬆了,小姐不怕,现在就紧上。”

他带著护卫將门栓修好,见江无漾受惊不小,便又將芝姨叫来与江无漾作伴。

这一夜总算平安过去。

第二日,听芝姨说赵三不见了踪影。

她气愤愤地道:“好歹我们救了他一命,要离开都不打招呼么?!白救他了!真如你文叔说的,还不如救头猪呢!”

江无漾轻声道:“他总要回归他原本的生活。我们救人本也不是图感激。本也都是过客罢了。”

芝姨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过客罢了。

第二日,江无漾去医科大学报到完,在校外的公寓安顿下来,正式开启了大学生涯。

因宋彬儒提前託了老师和同门照顾她,她为人又温柔貌美,上到老师,下到同学,都非常喜欢她。

她也因此结交了几个好朋友。

她们谈解剖课上的 “趣事”,谈將来要去偏远地区开诊所,谈要让更多女子学会卫生知识……

她每日也很忙碌充实:在实验室里反覆练习缝合手法,甚至报名参加了学校的 “女子卫生宣讲团”,周末去城郊的工厂给女工们讲卫生常识……

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这段时间让她真切地感受到 “新时代女性” 这五个字的分量。

她不再是那个躲在別苑里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她有自己的学业,有想实现的价值,有可以並肩前行的朋友。

可现在再回头看十五岁生日宴之后的种种,那些伤心事像褪色的旧照片,虽还在记忆里,却已不再刺眼。

现在的日子无疑是阳光灿烂的。

她庆幸自己走了出来,重新开始成长。

……

一个月后。

北方裴氏反攻寧州,叛党节节败退。

五个月后。

裴氏重新掌权北方四省。

並以孙盛德和罗正新接资助叛党为名,以夷山基地为大本营,向孙盛德方和罗正新方发起强势进攻。

罗正新与孙盛德短暂达成联盟,却又因存异心,只顾眼前利益而分裂。

一时间三方混战,多方势力趁机在三方交界处的地盘內作乱。

每日的交火、爆炸、暗杀、抢劫层出不穷。

铁路交通都已瘫痪。

时局再次动盪不堪。

未过多久,罗正新痛失三城,孙盛德痛失一城。

裴氏背靠夷山基地,在这四城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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