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澄清
江无漾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声音却依旧柔和,“督军抬爱了。我正在医科大学念书,並没有嫁人的想法。”
孙盛德立刻討好地道:“江小姐志向远大,令孙某更加倾心。孙某愿等你念完书!”
江无漾停住脚步,手从他肩上拿下来,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仍很客气,只是眸中透出一股冷淡之意,“无漾只是將督军当成长辈来看。”
孙盛德一听,以为这是嫌自己年纪大,忙道:“江小姐,男人年纪大些懂得疼人。像你这种自小娇养出来的美人儿,最適合与我这种阅歷稳重的男人做夫妻!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对方……”
江无漾淡淡一笑,朝他微頷首,道:“谢谢督军来参加舅舅的寿宴。我还有功课要做,先回了。”
见孙盛德还一副不死心的样儿,罗正新知道他那无赖德行,忙过来一把拉住孙盛德道:“孙督军,小孩子要忙让她忙去吧!过来吃点菜吧,尝尝我们鹤城的特色。”
孙盛德都没听见罗正新说了什么,眼睛还盯著江无漾的背影。
那双肥腻的手来回捻,回味著方才女孩肌肤的触感,嘴角勾著一丝得意的笑。
他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
虞市。
联合总司令署。
桌上早已堆了好几份报纸。
秘书长已將需要过目的新闻提前標註了出来,供裴陟阅览。
裴陟一目十行地看著,神色没什么波动。
修长的手指翻过报纸,薄薄的纸页“哗哗”直响。
响声忽然顿住。
“哗啦。”
裴陟翻到前一页,重看刚才看过的一篇文章。
《鹤城早报》上说孙盛德参加了罗正新的寿宴。
孙盛德狡诈贪婪,唯利是图,好色成性,怎会无缘无故参加罗正新的寿宴?
裴陟心中一凛,立刻又去翻孙盛德那边的《靖城要闻》,果然让他找到一篇新闻,里头提到:“孙督军与罗帅外甥无漾小姐共舞,相谈甚欢……督军大讚无漾小姐嫻静貌美,惊为天人,南方所有女子姿色加起来不及无漾小姐一半,意欲追求娶为正妻……”
裴陟当即雷霆大怒!
他额上青筋四起,將那报纸狠狠一摜,面目狰狞地骂道:“你是要找死!”
“给我接孙盛德电话!”
秘书长还没弄明白是什么事,就被裴陟的怒火嚇了一跳。
就算是之前因为战事和政事发火,他也从未见过司令这般模样。
像被挑衅了领地的公狮一般,要把屋子都掀了。
……
靖城。
一大早,孙盛德那娇滴滴的十三姨太,便精心打扮后过来陪他吃饭。
席间,十三姨太媚眼如丝。
孙盛德却难以提起神来。
寿宴上那一近芳泽,只是隔靴搔痒罢了。
他想要的女人,不儘快弄到床上,便要茶饭不思。
但这江无漾难度是大一些。
从小用钱养出来的娇惯大小姐,什么都不缺,又读了那许多书,想法自然多,不是轻易能到手的。
秘书敲了敲门,“督军,裴晋存来的电话,说有话要跟您说。”
孙盛德皱眉。
裴晋存?
他推开十三姨太,立即起身去了办公室。
拿起话筒,他便道:“裴司令,何事指教?”
那边却传来年轻男人劈头盖脸的毒骂:“孙盛德!要找死便明说,老子乾死你全家!再敢碰江无漾,老子直接炸翻了靖城切了你!”
孙盛德虽名声在外,却极好面子,惯爱在人面前作出一副礼数全足的老派绅士模样,原以为裴陟打来电话是要说政事相关,谁料裴陟上来便是一通极难听的狠骂,他一时懵住。
秘书长还在身旁,那裴晋存那么粗的嗓门,秘书长也听得一清二楚。
孙盛德只觉得面子全无,脸红脖子粗地回骂道:“裴晋存你发什么疯!江无漾与你又有什么干係?你身为一方统帅,粗鄙至此,不堪入目,简直是虞市之耻,寧州之耻,裴老司令之耻!”
那边的那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老狗x,江无漾是我的妻!离她远远的。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电话“啪”地被掛断,只剩下“嘟嘟”声。
孙盛德“啪”地摔了电话,肥腻的脸气得通红,头脑一阵发晕,秘书长扶著他到沙发上坐著,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个裴晋存囂张至此!我好歹与他父亲同辈……”缓了会,孙盛德又开始喃喃地骂,却又一阵发晕,秘书长只得给他拿来药吃下。
门被急促地敲了几下,秘书长打开门跟门外的下属说了几句什么,一脸凝重地进来,对著仍闭目缓神的孙盛德说:“督军,前线来消息,说裴晋存在庸城的驻军,发射了几十枚远程炮弹,將我们与之相邻的平城督办署炸毁了!”
庸城是三年多前的混战中,他们战败后丟失的城,现已成了裴陟的地盘,裴陟在那里和雀城都布置了重兵把守。
孙盛德头晕得更厉害,差点不省人事。
“疯子,真是疯子!”他想站又站不起来。
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才道:“让平城驻队进入战备状態!但没我的命令,不能轻举妄动!”
四年前裴氏被叛军所害时,他曾將手伸向虞市,打算从裴氏地盘中分一杯羹。
哪想到直接导致了战火烧到了自己地盘上,便宜没討著,还倒失一城,得不偿失。
以前他们南方与裴晋存的地盘尚有夷山作军事缓衝地,如今他们直接是地界相邻,短兵相接,说开战半日就能打个分晓出来。
所以目前他们相邻的这三方都十分克制,不轻易將自己捲入战事。
绝色美人虽是他的心头好,但若是真跟裴晋存有瓜葛,他也只好避其锋芒,强令自己收了那心思。
裴晋存这警告已是明晃晃的。
若他再与江无漾有什么,以他对裴晋存的了解,那廝二话不说就会直接开战。
若是玩女人玩出战事来,丟了江山,他岂不是要成为天下笑柄。
……
虞市。
联合司令署。
“把这个刊报。用最大的版面,加印三倍发行量。”
男人拿著一张照片和一份声明吩咐秘书长。
秘书长定睛一看,照片上是司令一家三口。
而那声明,看字跡是司令亲手写的。
他著实震惊。
向来所有文件,都是司令口述要领,他们回去润色修改后,再刊登。
今日司令竟不用旁人,自己竟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纸。
只见那內容是:“吾妻江无漾,鹤城罗氏之甥,三年前,吾以二城为聘,邀四方贤达为证,明媒正娶,天地可鑑。婚后夫妻琴瑟和鸣,育有一子。
近日靖城孙盛德,无视吾妻已婚之实,滋扰吾妻,言语轻佻,行径卑劣。吾在此严正声明:江无漾乃吾裴晋存此生唯一之妻,容不得半分褻瀆。孙盛德若再敢有半分越界之举,吾必当踏平靖城,毁你基业,让你为今日之妄念付出惨痛代价!
孙盛德身为一方督军,不思保境安民,反倒沉迷美色,覬覦他人妻室,实乃军阀之耻,百姓之祸!吾裴陟在此立誓,凡敢动吾妻、吾子者,吾必诛之!
另,附吾一家三口近照,以证夫妻情深、家庭和睦。此后若再有造谣吾妻、挑拨吾夫妻关係者,皆以同罪论处!
寧州虞市 裴晋存 亲笔。”
秘书长惊呆。
这,是一份护妻昭告,加討孙盛德书?
不是,司令夫人不是姓沈么,怎么又姓江了,竟还是罗大帅的外甥?
算了,这不是他该想的。
秘书长连忙拿著这两样去联繫刊报了。
不一会,驻扎庸城的军长打电话来匯报,说被炸了督办署之后,孙盛德方屁都没敢放一个。
裴陟冷嗤,“外强中乾的软货!”
总觉这般还是远不解恨。
只要想起报纸上写的 “孙盛德与江无漾共舞”,想起孙盛德那肥腻的手碰过期期的肩膀,他眼底的戾气又涌了上来,拳头死死攥紧,只想將孙盛德那头肥猪绑到眼前来亲手剐了!
还有罗正新!
竟然让他的期期去招待別的男人!
他得让罗正新记住,期期只是回娘家省亲,期期还是他裴陟的妻,不是这个狗屁娘舅用来权衡利益的筹码!
男人点了根烟,靠到椅背上吞云吐雾。
烟雾繚绕中,他的目光深如暗海。
片刻后,他摁铃,冷声吩咐秘书:“给罗正新补一份寿礼。”
……
鹤城。
大帅府。
罗正新面前放著一份报纸。
上面赫然是裴陟配著图片的声明。
罗正新这心里是又松又紧。
松的是裴陟这番强硬態度,总算能让孙盛德彻底死心,不会再来纠缠了;紧的是裴陟显然也恼了他,这后续怕是还有麻烦。
这孙盛德也著实是油滑倒口,將他追女人的把式又用到他外甥的身上!
期期不过是看在他面子上跟他礼貌地跳了支舞,他回去就让人刊报特地写出来,一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要追求期期的架势。
惹得所有人都一身臊。
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大帅,裴司令派人送来一份寿礼,说是给补给您的。”
管家匆匆走进来,手里捧著一个紫檀木盒子,“送礼物的人说,裴司令特意交代,让您亲自打开。”
罗正新心中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示意管家把盒子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才打开盒子。
当看到那一对面目狰狞的镇墓兽时,他脸色瞬间变得乌青。
这哪里是寿礼,分明是示威!
再拿起旁边的信,看完那三行字,罗正新脸色更难看。
“若再敢让无漾受半分委屈,下次送来的,便是雀城发的炮弹。”
管家在一旁看著罗正新的脸色,小声问:“大帅,这…… 这礼物该怎么处理?”
罗正新闭上眼吐息,“放起来。”
……
鹤城。
医科大学。
台上,教授正拿著解剖图讲解人体神经分布,教室中只有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吱呀” 声。
有人听讲不甚专心,目光不时地投向江无漾的位置。
那些目光甚是复杂。
有羡慕,惊讶,大约还有一丝同情。
江无漾穿著淡蓝衫和黑裙的统一学生制服,领口繫著藏青色领结,乌黑的长髮用一根简单的银簪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
她正低头看著摊开的解剖课本,在重点內容旁轻轻划著名线,神情专注。
看起来並未受报纸上那则铺天盖地的声明影响。
下了课,有人叫住了江无漾。
是陈霽明。
他穿著身浅灰色的西装,戴著一副金丝边眼镜,手里拿著教案,快步追了上来。
近了前,他打量著江无漾,见她眉间似有淡淡的愁绪,便道:“无漾,他应当很快要来找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江无漾没有要多谈的意思,轻声道:“陈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
陈霽明一脸失落,怔怔看著她离去的背影。
现在两人都回归了原先的身份,他能看得出来,她对他存有感激,对他也很尊敬,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不像以前那样信任他了。
每每与她说话,她总是比较冷淡,也不会倾诉自己的心里话了。
弘郎的事,是他做得太过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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