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典吏往日里没少卡他巡检司的经费。
曹宣心里腻歪,面上却不好发作,只得含糊应道:“呃……刘典吏,有事?”
刘典吏慢悠悠地踱过来两步,上下打量著他,拖长了调子道:“无甚要事。只是瞧曹大人风风火火的……这衙门里,到底是有规矩的地方,大人太过跳脱,实在有些……不像话了。”
曹宣一听,火气差点没压住,他斜眼看著刘典吏道:“像画?像画那不早就掛墙上了嘛!”
刘典吏被他这惫懒话噎得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曹宣也懒得再理他,嘿嘿一笑,拱了拱手转身继续朝廊房走去,留下刘典吏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
进了耳房,师爷杨崢依旧坐在那张梨木公案后,低著头慢条斯理地批阅文书,眼皮都没抬一下。
曹宣凑上前,从怀里摸出个早已备好的小巧银袱,轻轻放在案角,低声道:“杨先生,这是本月的孝敬,请您老喝茶。”
杨师爷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听到了。
他笔尖未停,又过了片刻,才像是隨口一提,慢悠悠道:“近来听闻,曹巡检把这码头上的差事,操持得颇是『有声有色』啊。”
曹宣心里一凛,脸上却堆起笑,连忙道:“害,先生您这话说的……还不是全靠您老和堂尊老爷在上头维持著,赏俺碗饭吃,底下弟兄们才肯稍稍卖点力气。些许微末功劳,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杨师爷这才搁下笔,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曹宣一眼,又瞥了瞥案角那分量不轻的银袱。
看在银子的份上,他终究还是多提点了一句:“话虽如此,你这差事也不能有丝毫懈怠。近来衙门里正在议,恐怕不日便要徵发徭役,疏浚清河淤塞的河道。你这巡河缉盗、维持水道通畅的本职,更要多多留心,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紕漏。”
曹宣闻言一愣,下意识道:“往年清理河道、徵发徭役,不都是过了秋收,入了冬閒才动工吗?这还没到夏天……”
杨师爷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带著点讥誚:“你这官当的...你没看近期的邸报?”
“看了啊!”曹宣更疑惑了,“卢將军在北大破流寇,捷报频传……可这跟咱们清河县提前修河清淤有啥关係?”
许是收了银子的缘故,杨师爷今日格外有耐心,“谁叫你看那篇打打杀杀的了?叫你仔细看的是……周阁老乞骸骨,陛下已然准奏,恩荫其子,赐驰驛归里的消息!”
“呃……”曹宣眨巴著眼,还是没转过弯来,“那个什么周阁老致仕……跟咱们这清理河道,还是八竿子打不著啊?”
杨师爷见他如此不开窍,也有些气恼了,叱道:“你这榆木脑袋.....周阁老籍贯何处?南直隶苏州府!他此番致仕荣归,必定是衣锦还乡,浩荡南下!从京师走漕运,必经咱们这清河闸!如今那闸口堵得跟什么似的,若是阁老的座船被堵在咱们这穷乡僻壤三五日乃至十数日……你让知县老爷的脸往哪儿搁?让淮安府、乃至南京兵备道的脸往哪儿搁?!”
曹宣听著,眼睛一点点瞪大,嘴巴也无意识地张开了。
我操!
原来根子在这儿!根本不是为什么民生漕运,是为了赶在周阁老致仕南归前,把面子工程做漂亮了!免得上官的座船被堵,丟了乌纱帽!
这他娘的……真是上行下效,一屁响到底!
(註:周延儒第一次致仕是崇禎六年六月份的事情,剧情需要提前了一个月,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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