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茂依言坐下,回道:“回大人,並无甚大事。无非是几桩码头上的小纠纷要裁定。”说著,便將手边几本文书推了过来。
曹宣接过文书粗略翻了翻,多是些船夫爭抢泊位斗殴、水手偷窃客商货物、或是两家商行为卸货先后起了齟齬之类的鸡毛蒜皮。
他隨手批了几个“杖责二十”、“照价赔偿”、“依序装卸”了事。
没过多久,贾彬与胡勇也先后回了公堂,两人身上都带著河边的水汽和汗味。
见过了礼,曹宣便將今日县衙二堂议决徵发徭役、疏浚河道的事情对三人说了。
“这个时节徵发河工?”贾彬首先皱起了眉头,“往年不都是入了冬才……”
胡勇也挠著头:“是啊大人,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壮劳力都指著地里的活计,怕是不好征啊。”
陈茂捻著鬍鬚没说话,只是眼里精茫涌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曹宣也懒得细细解释其中的官场弯绕,直接撇撇嘴道:“为啥?就因为有个姓周的阁老要致仕回南方老家,估摸著要走咱们这运河过。县尊老爷怕到时候闸口堵得厉害,把阁老的座船堵在咱们这穷地方,脸上须不好看!”
三人闻言,面面相覷,一时竟都说不出话来。
“徵发劳役的事儿,有户房並三班衙役去干,轮不到咱们操心。督导工程、核算物料,那是工房的老本行,咱们也插不上手。”曹宣敲了敲桌子,將几人注意力拉回来,“咱们巡检司,这段时日就把自己的本分活干好!巡河、缉盗、弹压地面,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尤其盯著码头和河道,绝不能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乱子!”
他目光转向胡勇:“等工程正式开了,衙门里的四十號弓兵,分出一半来,由你领著,去河工工地左近巡查,帮著维持秩序,防止有宵小之辈或是惫懒河工滋事。但也给老子记住了,只看不管,除非真有人闹事,否则绝不准插手工程上的事,更不准勒索河工!听见没?”
“是!大人!属下明白!”胡勇连忙抱拳应命。
等他安排完,贾彬才又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製盐工坊,已经收拾出来了,傢伙什也都按您家里的样式备齐了。另外,找了两个身家清白、嘴巴严实的粗使婆子,都是城外老实农户家的,已经签了死契,绝不敢外传。”
“嗯,”曹宣点点头,“做得妥当。等过两日,再把我们家里那个门子老郑,也调过去盯著。那老货虽然腿脚不利索,但人还算本分可靠,让他负责看守门户,盯著那两个婆子,免得出了紕漏。”
见曹宣安排得如此滴水不漏,眾人並无觉得小题大做。毕竟贩私盐是抄家杀头的勾当,再小心也不为过。
一直沉默捻著鬍鬚的陈茂,此刻却缓缓开口,“大人思虑周详,眼下自是稳妥。只是……老朽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宣看向他:“陈老但说无妨。”
陈茂压低了声音,“一旦咱们这工坊產量扩大,日后这好盐出的多了,终究不能只窝在清河县这小小地界发卖。淮扬各大盐场出的官盐,每年都是有定数、有来路的。咱们这盐,品相如此之好,若在市面上流通得多了,难保不引人注目……若是被都转运盐使司或是盐课提举司盯上,顺藤摸瓜查过来……”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这私盐质量太好,也是个大麻烦!大量的精品盐流出迟早会衝击官盐市场,即使在小心都难保不被人注意。
毕竟那些巡盐御史可不是吃乾饭的。
他们或许懒得理会乡下地方的零星私盐,但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影响盐课大局的苗头。
曹宣目光一凝,手指无意识地敲著桌面。“陈老所虑,確是老成之言,此事……容后再议。眼下,咱们还是稳妥为上。工坊即便扩產,出的盐也只走精品路线,专供那些知根知底、嘴巴严实的高门大户。日后……日后咱们根基再稳些,路子再广些,再说其它也不迟。”
“再说下一项,”曹宣敲敲桌面,看向贾彬,“老贾,咱们那『保安队』扩招的事,办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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