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片刻,对贾彬道:“官面上没有,未必暗地里就没事。这便宜捡得我心里发毛。这样,老贾,你在码头上打听打听,这姓陆的东家到底是什么来头,之前这货栈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急著脱手。”
贾彬神色一凛,立刻点头:“大人放心,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此事办妥,曹宣不敢耽搁,又匆匆赶回城里。今日他还有一场要紧的饭局。
日头还没完全落山,得月楼前已是车马喧闐,灯笼高掛,跑堂的小廝穿著乾净的短褂,忙碌地穿梭引客。
一个眼尖的小廝见一身巡检官袍的曹宣带著曹丁走来,连忙小跑著迎上前,脸上堆满殷勤的笑,身子弯得极低:“哎呦喂,老爷您慢著点,小心台阶!您这边请,这边请!”他一边虚扶著,一边试探著问:“不知老爷您可曾定了雅间?”
曹宣还没开口,就见陈茂已经从酒楼里面快步迎了出来,朝著他拱手:“大人,您来了。这边请,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那小廝一见这架势,立刻挺直腰板,朝著里面拖长了声音,响亮地唱喏道:“揽——月——阁——贵客两位——!”
上楼的间隙,陈茂凑近曹宣耳边,压低声音快速稟报:“大人,兵房那边请来的是张经承。另外……张经承还带了一人同来,属下也不好多问,不过看那人的坐姿气度,像是卫所军里出来的人……”
曹宣微微点头,卫所的人?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兵房和卫所本就牵扯不清。
到了二楼,早有候著的小廝躬身引路,將三人引到一间临街的雅间门前。
小廝推开雕木门,里面已经坐了两人。见他们进来,那两人也站起身。
其中一人约莫三十来岁,穿著吏员常见的青衫,面容白净,带著几分书卷气,曹宣在衙门里打过照面,知道这便是兵房的张经承。
另一人则年轻些,估计也在三十左右的模样,身姿挺拔,穿著一身便於骑射的靛蓝色曳撒,唇上留著精心修剪的短须,眼神亮而锐利。
那张经承脸上堆起热情的笑,率先拱手开口:“曹大人!您可算来了!”
曹宣也拱手回礼,脸上挤出些客套的笑:“张经承,久等了。”
张经承侧过身,伸手引向身旁那年轻的武官,语气带著几分刻意渲染的郑重:“来,曹大人,容我为您引见一番!这位是大河卫指挥使司麾下清河千户所、赵千户!”
那被称作赵千户的武官,闻言只是微微頷首,抱拳行礼,“曹大人。”
曹宣不敢怠慢,同样抱拳还礼,语气也郑重了几分:“赵千户!幸会!”
心里却飞快地盘算起来。
大河卫的千户,乃是正五品的武官,品级比他这从九品的巡检高了不知多少。
但大明官场文武殊途,也不能完全按品级论高低。他这巡检再怎么卑微,也算文官序列,对方是卫所武职,表面上倒也不存在谁必须向谁卑躬屈膝的道理。
只是,这大河卫却非寻常作战卫所,而是一个专为漕运而设的“漕运卫所”。它的核心任务並非打仗戍边,而是保障漕粮运输。
因此,从理论上讲,所有沿运河的巡检司,在漕运事务上都需配合乃至接受漕运卫所的调度。也就是说,这位张千户,在理论上竟可算是他的上级!
当然,这也仅仅存在於纸面上和理论上。
如今实际的漕运事务,早被漕运总督衙门抓在手里,地方卫所、州县衙门、巡检司之间职权交错,关係错综复杂,往往是谁也管不了谁,但又谁都能插上一脚,乱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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