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看向角落里昏睡的顾厌,声音低沉下去:“而且,这或许……也是唯一能让厌儿的痛苦,稍微有点『价值』的办法。”

最后这句话,击溃了所有迟疑。为了顾厌,再屈辱的戏,也得演。

接下来的时间,土地庙变成了一个诡异至极的“片场”。

顾厌被小心翼翼扶起,准备进行又一轮的“魔改”修炼。苏婉按照“导演”要求,调整著抱他的姿势,確保水镜能拍到她和儿子相依的侧脸,以及顾厌脸上那无法作偽的痛苦扭曲。

族老们围坐一圈,开始“討论”如何优化那条漏洞百出的修炼路径。他们的爭论是真实的,因为每一步都关乎生死,但言辞间,却不由自主地加入了更多对“命运不公”的控诉和对“一线生机”的强调,仿佛知道有“观眾”在聆听。

顾叔则负责“道具”和“场务”,他將那几个空瘪的储物袋刻意放在水镜能拍到的显眼位置,將族人磨损破旧的道袍整理得“更显落魄”。

一切准备就绪。

顾伯山站在水镜之后,那个不会被映照到的阴影里,如同幕后操线的傀儡师。他深吸一口气,对著顾全点了点头。

顾全颤抖著手,將最后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水镜基盘。

嗡——

镜面波动加剧,模糊的影像伴隨著沙沙的杂音,穿透了破庙的屏障,向著棚户区外围扩散而去。

“开始。”顾伯山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嘆息,却又重得如同丧钟鸣响。

庙內,那场关於生存的、血淋淋的“真人秀”,正式开场。

顾厌体內异种能量被引动,剧烈的痛苦让他小小的身体瞬间绷紧,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苏婉紧紧抱著他,按照“剧本”,低声却清晰地说著:“厌儿……撑住……为了顾家……撑住……”她的眼泪是真的,话语里的绝望和强装的坚定也是真的,只是多了一层被窥视的自觉。

族老们的爭论声响起,真实的情急之下,夹杂著刻意放大的悲愤:“……天要亡我顾家吗?!连这点灵气都要夺走?!”

水镜模糊地映照著这一切,將这片绝望之地的惨状,忠实地、却又因技术落后而更显扭曲地,投射了出去。

庙內的人,在真实的痛苦与被迫的“演出”中挣扎。

庙外,那被投射出去的影像,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会激起怎样的涟漪,无人知晓。

顾伯山站在阴影里,看著镜中族人那既真实又透著一丝不自然的姿態,看著顾厌那纯粹的、不掺任何表演的痛苦,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族运如戏。

只是这台上的演员,演的是自己的命。

而这戏的结局,是涅槃重生,还是彻底落幕?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木盒。那残契,依旧散发著持续的温热,仿佛在无声地见证著这场残酷的演出,又仿佛,它本身也是这戏中,一个尚未登场的关键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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